五月榴花似火时，英国领事馆的慈善晚宴在利顺德饭店举行。林素云穿着月白色软缎旗袍，腰身特意放宽的剪裁巧妙地遮掩着西个多月的身孕。赵世清亲自为她戴上珍珠项链，冰凉的指尖在她颈后停留太久。
"新任海关监督的夫人是苏州人，"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，"她先生掌管着化工原料的进口配额。好好表现，这对我们很重要。"
宴会厅里，林素云刚在角落的丝绒沙发上坐下，那位监督夫人便摇曳生姿地走来，玫红色织锦旗袍像一团燃烧的火焰。
"沈夫人这身打扮真是...别致。"夫人的目光在她腰腹处流转，"听说您精通昆曲？我先生有位朋友，对《牡丹亭》很是痴迷..."
她戴着蕾丝手套的手轻轻搭上林素云的小臂，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腕间："他特别欣赏...身怀六甲还能保持风韵的女子。"
林素云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背爬升。她想要抽回手，夫人却握得更紧，将一张烫金房卡塞进她掌心："今晚九点，他会在302房间等您。听说...孕妇别有一番风韵。"
晚宴进行到一半时，她在回廊里遇见山本一郎。日本商人端着清酒，目光黏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。
"林桑，"他的汉语带着古怪的腔调，"听说您最近...很受欢迎。"枯瘦的手指突然抚上她的腰侧，"赵君真是大方，连这样的珍宝都愿意分享。"
林素云想要后退，却发现己被逼到墙角。山本的手掌顺着她的腰线缓缓移动，最终停留在微凸的腹部："多么...奇妙的弧度。"
她死死攥着手中的房卡，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。透过雕花窗棂，她看见赵世清正在宴会厅里与人谈笑，对她的处境视若无睹。
九点整，她站在302房间门外。房门打开的瞬间，浓郁的雪茄味扑面而来。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穿着睡袍，目光在她身上逡巡。
"沈夫人果然守时。"他的视线落在她微隆的小腹上，露出满意的笑容，"我就喜欢...这样的曲线。"
房门在身后合拢时，林素云听见锁芯转动的轻响。男人递来一杯红酒："听说孕妇...会更敏感？"
她接过酒杯，指尖发颤。男人粗糙的手掌突然覆上她的腹部，缓缓："西个多月了？正是...最动人的时候。"
林素云闭上眼，感受着那只手在她身上游走。窗外隐约传来饭店乐队的演奏声，缥缈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响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男人终于心满意足地起身，将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："这是原料进口的批文。告诉赵世清，他很大方。"
凌晨时分，林素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小洋楼。翠喜照例送来安胎药，目光在她凌乱的衣领处停留片刻。
"老爷今早去苏府下聘了。"丫鬟低声说，"听说苏小姐...还是完璧之身。"
林素云端起药碗，看着褐色药汁中晃动的倒影。脖颈上的红痕在烛光下若隐若现，像某种屈辱的印记。
她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，忽然想起昨夜那个男人说的话："下次见"
窗外，石榴花开得正艳，血红色的花瓣在夜色中微微颤动。她抚摸着小腹，第一次对这个不该存在的生命产生了深深的愧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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