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的天津卫，暑气黏腻得化不开。利顺德饭店的宴会厅内，永华化工厂的股权拍卖会尚未开始，刻薄的暗流己然汹涌。
林素云独自坐在角落，六个月的身孕让她行动略显迟缓。月白色杭绸旗袍己经有些发旧，与满堂的绫罗绸缎格格不入。她刻意选了最不起眼的位置，却依然逃不过那些刺人的目光和污言秽语。
"哟，这不是沈夫人吗？"福源洋行的徐世昌挺着肚子走来，身后跟着几个商界人士，"听说您这身子都有六个月了？啧啧，这腰身倒是保养得不错。"他故意提高音量，引得周围人都看过来。
他身后的李老板眯着眼打量："要我说，怀孕的女人才最有味道。徐兄，你说是吧？"
"那是自然，"徐世昌的金牙闪着油腻的光，"特别是沈夫人这样的美人，怀着孕也别有一番风韵。那晚在酒会上，我可是亲自验证过的..."
周围响起一阵暧昧的哄笑。几个贵妇人用团扇掩面，却遮不住眼中的鄙夷：
"真是丢尽我们女人的脸。"
"听说她为了拉生意，什么人都陪..."
"也不知道肚子里的种是谁的。"
这时苏婉清挽着赵世清的手臂款款走来，新婚燕尔的两人俨然是全场的焦点。
"表姐怎么坐在这儿？"苏婉清故作惊讶，声音甜得发腻，"姐夫不是给你在楼上安排了房间休息吗？你这身子，还是少出来见人的好。"
她故意侧过身，让颈间那对翡翠耳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——那是沈怀瑾亲手为林素云设计的结婚礼物。此刻在苏婉清耳畔摇曳，像两个清脆的耳光。
赵世清冷冷开口："不是让你在公馆养胎吗？出来丢人现眼。"
"我来送先夫最后一程。"林素云声音平静，手心却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红痕。
"怀瑾若在天有灵，"赵世清俯身在她耳边低语，声音冰冷，"看见你被我玩大了肚子，还在这么多男人身下承欢，不知作何感想。"
这话像淬毒的利刃，扎得她浑身发抖。周围响起更加放肆的嗤笑声，那些曾经对她动手动脚的男人，此刻都用玩味的眼神打量着她。
拍卖开始前，山本一郎特意带着几个日本商会成员过来，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："林桑，那晚之后我一首很想念你。"
他身后的日本商人们发出猥琐的笑声。
徐世昌立即凑过来谄媚地说："山本先生要是想念，改日让沈夫人再去陪您。她最懂得怎么让男人开心了，是不是啊，沈夫人？"
林素云死死咬住下唇，尝到血腥味。她看着这些道貌岸然的男人，想起那些被强迫的夜晚，胃里一阵翻涌。那些在她身上游走的手，那些令人作呕的触碰，此刻都化作最恶毒的言语，将她钉在耻辱柱上。
竞价开始后，价格一路飙升。当喊到九十万时，赵世清举牌："一百万。"
"一百二十万。"山本立即跟上，目光却瞟向林素云，"赵君，不如我们打个赌？谁拍下工厂，今晚就由林桑作陪如何？听说她最近学会了新的伺候人的法子..."
满堂哄笑声中，赵世清冷笑："山本先生要是出得起价，尽管拿去。反正也是我用剩下的。"
林素云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。那些贵妇人用扇子掩着嘴，眼神里满是鄙夷；男人们则用露骨的目光打量着她的身体，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。她甚至能听见身后几个年轻公子哥在打赌她一夜能陪几个男人。
她缓缓起身，双腿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。这一刻，她不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，而是要为尊严做最后一搏。
窗外雷声隆隆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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