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狸第N次扒着书局的假门晃悠时，终于憋不住了：“墨渊，我要吃麻辣烫！特辣加麻，多加鱼丸那种！”
墨渊正坐在窗边翻古籍，闻言指尖一顿，书页“哗啦”一声合上。他抬眼看向那个围着空荡荡的门框转圈圈的身影，眉峰拧成了疙瘩：“麻辣烫？何物？”
“就是人间的灵魂之光！”苏小狸冲过来，蹲在他对面的地板上，双手比划得像只扑腾的小狐狸，“红亮亮的汤，烫得人吸溜吸溜的，里面有海带、豆皮、鱼丸……尤其是鱼丸，QQ弹弹，咬一口能爆汁那种！”
她越说越馋，咽了口唾沫：“我手机还有信号的时候，点外卖半小时就到。不像现在，被困在你这破结界里，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。”
墨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，里面明晃晃写着“馋”字，耳根悄悄泛起薄红。这几日她总念叨人间吃食，从奶茶到炸鸡，把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说得天花乱坠。他本想装没听见，可她的声音像揣了只小蜜蜂，在他耳边嗡嗡了整整一上午，吵得他连古籍上的字都认不清了。
“吵死了。”他低声斥道，却默默站起身，走到书局中央的空地上，“看好了。”
苏小狸眼睛一亮：“你要干嘛？难道你会变麻辣烫？”
“区区凡物，何需变化。”墨渊抬手掐诀，指尖凝起淡蓝色的灵力，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文，“本尊试试‘空间传送术’，当年白……咳，曾见前辈用过。”
他显然对这术法不太熟练，符文画到一半突然闪了闪，差点溃散。苏小狸在旁边看得紧张，攥着拳头喊：“稳住！老古董你可别掉链子！”
墨渊耳根更红，咬牙稳住灵力，嘴里念念有词：“以吾之名，引物现世……城南巷尾，麻辣烫一份……”
话音刚落，半空突然裂开一道小小的空间缝隙，一个印着“张记麻辣烫”的白色餐盒晃晃悠悠地飘了出来。
“成了！”苏小狸跳起来鼓掌，“墨渊你可以啊！比外卖小哥还快！”
然而她的欢呼还没落地，那餐盒突然在半空剧烈晃动，盒盖“砰”地弹开，滚烫的红油混着汤汁劈头盖脸地泼了下来——首当其冲的，就是站在正下方的墨渊。
“滋啦——”
红油溅在他月白色的衣襟上，瞬间晕开一片刺目的红，几滴滚烫的汤汁甚至溅到了他的锁骨上。墨渊僵在原地，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，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。
苏小狸先是愣了两秒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：“哈哈哈哈！墨渊你快看你自己！像刚从辣椒油里捞出来的千年老冰棍！”
她笑得首不起腰，捂着肚子在地板上打滚：“还空间传送术呢，我看是‘精准泼油术’吧！老古董，你这手艺不去摆摊炸串可惜了！”
墨渊的脸一点点黑下去，从耳根红到了脖子。他抬手想拂去衣襟上的油渍，却越擦越乱，最后干脆瞪着苏小狸，声音冷得像结了冰：“笑够了没有？”
“没……没够……”苏小狸笑得眼泪都出来了，爬起来顺手抽了几张桌上的湿巾，“来来来，我帮你擦擦，谁让你是为了我才‘英勇就义’的呢。”
她凑过去，踮起脚尖帮他擦胸口的油渍。湿巾擦过丝绸衣襟，带着微凉的水汽，她的指尖不经意间划过他的锁骨，那里还留着几滴红油的痕迹。
墨渊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僵住，呼吸骤然变沉。她的指尖很软，带着人间烟火的温度，擦过皮肤时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，顺着血脉一路烧到心口。他下意识想后退，却被她按住肩膀：“别动呀，还有几滴呢。”
她的头发微卷，垂下来几缕，扫过他的脖颈，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味，和书局里千年不变的墨香混在一起，竟奇异地不讨厌。墨渊喉结滚了滚，声音哑得厉害：“放肆……”
话虽如此，他却没推开她，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，指节泛白。
苏小狸其实早就注意到他的僵硬了，心里偷偷乐：原来这千年老古董也有怕痒的时候。她故意放慢动作，指尖若有若无地蹭过他的皮肤，看着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，差点又笑出声。
“好啦好啦，差不多了。”她终于收手，把脏湿巾扔进旁边的废纸篓，“虽然还是有点油，但至少不像刚从辣椒油里捞出来了。”
墨渊猛地后退一步，拉开距离，背过身整理衣襟，声音闷闷的：“胡闹。”
“明明是你自己技术不行。”苏小狸撇撇嘴，转头看向掉在地上的麻辣烫——幸好餐盒摔得不算狠，底下的鱼丸和青菜还没撒出来。她捡起来吹了吹，挑出一颗圆滚滚的鱼丸递到墨渊面前，“喏，赔罪，给你吃个鱼丸。”
墨渊回头瞪她：“凡物不洁，本尊不吃。”
“切，不吃拉倒。”苏小狸自己塞进嘴里，边嚼边含糊不清地说，“真香……没想到老古董你也有今天，居然会为了我吃人间的‘苦’。”
墨渊看着她满足的样子，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偷吃东西的小松鼠，心里那点别扭突然就散了。他蹲下身，看着地上的餐盒，犹豫了一下，也挑了一颗没沾到灰尘的鱼丸，试探性地放进嘴里。
鱼丸确实Q弹，带着微微的辣味，和他千年来吃的清淡糕点完全不同，却意外地不难吃。
“怎么样？”苏小狸凑过来，眼睛亮晶晶的，“人间烟火味，不错吧？”
墨渊没说话，却又默默拿起一颗鱼丸。
苏小狸笑起来，也拿起一颗，两人就这么蹲在地板上，分食着这盒历经“空间劫难”的麻辣烫。红油溅在他们的指尖，辣味窜进鼻腔，呛得人首咳嗽，却没人想停下来。
“没想到你这老古董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嘛。”苏小狸舔了舔指尖的红油，笑眯眯地说。
墨渊白了她一眼，耳根却悄悄软了下来：“……总比看你啃书页强。”
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鱼丸，突然想起千年前，那只白狐也是这样，总喜欢偷他书案上的点心，吃得满嘴都是渣，还会得意地冲他摇尾巴。
原来有些习惯，真的能跨越千年。
他抬眼看向苏小狸，她正对着一颗鱼丸吹气，阳光透过结界的缝隙落在她脸上，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。墨渊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，赶紧低下头，假装专心致志地对付手里的鱼丸。
旁边的砚台精偷偷从书堆里探出头，用灵力碰了碰旁边的毛笔怪：“喂，管城子，看见没？大人吃鱼丸的样子，像不像偷食的猫？”
毛笔怪翻了个白眼：“千年书灵吃麻辣烫，说出去能让精怪界笑掉大牙。”
但它们都没说的是，看着那两个蹲在地上分食一碗麻辣烫的身影，连书局里千年不变的墨香，似乎都染上了点甜甜的辣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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