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宁宫的暖阁里，往日里总是飘着苏妧妧送来的点心香气，今日却被浓重的药味取代，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太后斜靠在铺着厚厚锦缎的软榻上，脸色苍白得像纸，连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都显得有些凌乱。她半眯着眼，眼神涣散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，原本喜欢念叨的嘴角紧紧抿着，偶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，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“太后，您再喝一口药吧？”贴身嬷嬷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，小心翼翼地递到太后嘴边，声音带着哭腔，“这是太医院熬的补药，喝了身子能舒服点。”
太后艰难地摇摇头，偏过头避开药碗，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：“不喝……难喝……也没用……”
自从三日前吃过苏婉儿送来的那碟“孝心”点心后，太后就开始不对劲。起初只是觉得浑身乏力，不想吃东西，以为是换季着凉，太医院开了些风寒药，可喝了两天，症状不仅没好转，反而越来越重——现在连坐都坐不起来，吃什么吐什么，连水都喝不下几口，整个人迅速消瘦下去。
太医院的院判带着一群御医围着太后会诊，把过脉、看了舌苔，甚至查了太后吃的食物和药材，却始终查不出病因。
“回陛下，太后娘娘的脉象紊乱，却无明显寒热身热之象，食欲不振、浑身乏力，更像是……像是体虚到了极致，可太后娘娘平日饮食康健，怎会突然如此？”院判跪在地上，满头大汗，语气里满是无奈，“臣等无能，未能查出太后娘娘的病因，只能先开些滋补的汤药，暂缓症状。”
御座旁的皇帝脸色铁青，双手背在身后，来回踱步，眼底满是焦虑和担忧：“暂缓？怎么暂缓？太后都这样了，你们连病因都查不出来，还敢说暂缓？！”
他自幼由太后抚养长大，母子情深，如今太后突然病倒，还查不出缘由，他怎能不着急？连朝会都暂停了，天天守在慈宁宫，看着太后日渐虚弱，心里像被刀割一样。
宫女太监们大气不敢出，连呼吸都放轻了，整个慈宁宫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。
“公主，您来了！”
门口传来一声轻唤，打破了沉寂——苏妧妧穿着一身素色宫装，戴着帷帽，快步走了进来。她一听说太后病倒，立刻放下“味极鲜”的事，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皇宫。
“父皇。”苏妧妧走到皇帝面前，屈膝行礼，声音带着担忧，“皇祖母怎么样了？”
皇帝叹了口气，指着软榻上的太后，语气沉重：“你自己看看吧，太医院查了三天，都查不出是什么病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皇祖母难受。”
苏妧妧走到软榻边，俯身看着太后。往日里精神矍铄、喜欢跟她念叨“妧妧做的点心最香”的太后，此刻虚弱得不成样子，脸色苍白，眼窝深陷，连看她的力气都没有。苏妧妧心里一酸，轻声唤道：“皇祖母，我是妧妧，我来看您了。”
太后听到她的声音，缓缓睁开眼，浑浊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，嘴角微微动了动，却没能说出话，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——那只手冰凉，没有一丝力气。
苏妧妧的心沉了下去。她定了定神，压下心里的慌乱，开始仔细观察：
太后的脸色是苍白而非蜡黄，排除了黄疸类病症；呼吸微弱却平稳，不像是肺腑之疾；她刚才握太后的手时，感觉太后的手心有些发凉，指尖却隐隐泛着一丝不正常的青紫色，这不是普通体虚该有的症状。
“嬷嬷，皇祖母这几天吃了些什么？”苏妧妧转头问贴身嬷嬷，语气尽量平静。
嬷嬷连忙回道：“回公主，太后娘娘这几天没胃口，就吃了几口三公主送来的桂花糕，喝了点参茶，其他的什么都吃不下，一吃就吐。”
“桂花糕？参茶？”苏妧妧皱眉，“那些东西还在吗？”
“在，都在小厨房放着，太医院的御医看过，说没什么问题。”嬷嬷说着，让人把剩下的桂花糕和参茶取了来。
苏妧妧拿起一块桂花糕，凑近鼻尖轻嗅——除了桂花的香气，似乎还隐约带着一丝极淡的、说不出来的异味，像是某种香料放久了的陈腐味，又像是某种药材的味道，很淡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到。她又端起参茶，尝了一小口，参茶的甘醇中，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涩味。
她前世是顶尖厨神，不仅精通食材，还懂不少药理知识——毕竟做美食也要讲究食材的性味搭配，甚至要懂一些食疗养生。太后的症状：浑身无力、食欲不振、呕吐、指尖泛青，再加上食物里那丝异常的味道……
苏妧妧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，心里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——
“症状奇怪，不像是寻常病症，倒像是……慢性中毒的迹象。”
这种毒不会立刻致命，只会慢慢侵蚀身体，让人出现体虚、乏力、食欲不振的症状，表面上看就像生了怪病，很难让人联想到中毒，尤其是那丝异味被桂花和参茶的味道掩盖，不仔细查根本发现不了。
她站起身，走到皇帝身边，拉了拉他的衣袖，压低声音，语气凝重：“父皇，这里人多眼杂，您跟我来一下。”
皇帝愣了一下，见她神色严肃，便跟着她走到暖阁外的回廊下。
苏妧妧左右看了看，确认没人偷听，才凑近皇帝耳边，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，一字一句地说：“父皇，儿臣刚才仔细看了皇祖母的症状，也查了她吃的东西……皇祖母可能不是生病，是……中毒。”
“什么？！”
皇帝猛地睁大眼睛，震惊地看着苏妧妧，声音都变了调：“你说什么？中毒？谁这么大胆，敢对太后下毒？！”
“父皇小声点！”苏妧妧连忙拉住他，“儿臣只是怀疑，还没确认，但皇祖母的症状和食物里的异味，都不像是普通病症，您千万不能声张，免得打草惊蛇，让下毒之人有了防备。”
皇帝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愤怒，看着苏妧妧坚定的眼神，深吸一口气：“好，朕听你的，不声张。那现在怎么办？太医院查不出来，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皇祖母……”
“父皇放心，”苏妧妧眼神锐利，“儿臣懂一些药理，再加上对食材的了解，或许能查出是什么毒。您让太医院配合我，再给我几天时间，我一定能查清楚！”
暖阁里的药味依旧浓重，软榻上的太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，苏妧妧抬头看向暖阁的方向，心里暗暗咬牙——不管是谁，敢对皇祖母下毒，敢动她的靠山，她一定不会放过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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