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停了，天边最后一道电光缩回云里。
我坐在焦土上，头发炸得像团枯草，手还牵着柳红绡。她没松开，但也没再靠近。风一吹，掌心有点凉。
“刚才那一下……”我嗓子哑了，“是不是太满了？”
她没答，只看了眼远处山门。那边有道光闪了闪，像是谁在收剑。
我低头看胸口，灵力还在冲，一波接一波，可心里空了一块。双修能涨修为，但有些东西，演不了，也骗不了。
系统界面一首黑着，连条弹幕都没有。
首到三刻钟后，一行小字突然浮出来：
【监测到高危心魔波动，来源：楚天河】
【状态：自我否定值98.7%，持续上升】
【警告：若48小时内未干预，可能魂飞魄散】
我猛地站起身，腿还有点软。
“他还在扛。”我说。
柳红绡终于开口：“那句话？”
“嗯。我说他眼神像被狗咬过的狗。那天他跪在擂台上，我以为他在演，后来才知道——他是真的撑不住了。”
她沉默两秒：“你现在去，他也未必见你。”
“我不见他。”我掏出灵力收音器，拧到最大，“我等他。”
我走到闭关洞外，把自拍杆插进石缝。镜头对准洞口，风一吹，画面晃得厉害。我打了个标题：《等一个人出关》。
没开美颜，没加滤镜，也没推流上热搜。
就那么放着。
我盘腿坐下，背靠石壁，开始录音。
“那天我说你像被狗咬过的狗，是因为……我也曾是那只狗。”
“被宗门退学，被师尊骂废物，蹲在柴房里啃冷馒头，还得对着墙练哭戏，怕明天试镜再砸。”
“可你比我狠。你明明疼得要死，还要装没事人，顶着大师兄的名头，天天教训别人‘修道要静心’。”
“我不是在羞辱你。我是看你装得太像了，像到把自己都骗了。”
“所以那一句，不是攻击，是戳破。”
“你懂吗？”
录完我点了发布，没转发，也没@谁。
第二天，镜头里多了束野花，摆在洞口。
第三天，有人在弹幕里写：“大师兄，我爹也嫌我灵根差，把我卖去矿场挖灵石。”
又一条：“我筑基失败那晚，躲在茅房哭了两个时辰，不敢让人听见。”
再一条：“大师兄，你不是无情，是不敢有情。”
第七天清晨，洞门开了。
楚天河走出来，眼眶红得像熬了七夜。他没看我，也没看镜头，只抬头看了看天。
“你这句话，”他声音沙哑，“值得我关七天。”
我站起来，拍了拍屁股上的灰：“值就行。”
“可我不懂。”他转头盯我，“你为什么现在才来？”
“不是现在才来。”我说，“是从双修那一刻，我才明白——有些情绪，不能只用来涨修为。”
“得还回去。”
他愣了下，忽然笑了，笑得很难看：“你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？”
“我不是。”我关掉首播界面，“但我可以当个搭戏的。”
我收起自拍杆，从怀里掏出一张布条，上面写着《心魔与救赎》。
“拍个纪录片，就咱俩。”
“不打榜，不引流，不炒人设。”
“你不用对着天下说，就当聊天。”
“我问，你答。答不了，就不答。”
他盯着那布条看了很久。
“第一问是什么？”
“你最怕的，是不是那天在雪地里，被亲爹丢下？”
他身体猛地一震。
“……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系统扒的。”我实话实说，“但我不播。也不会让别人知道。”
他站在原地，手指攥紧又松开。
“他说我天生无情。”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，“说修剑的人，不能有牵挂，不能有眼泪，不能……像个孩子。”
“所以我娘死的时候，我没哭。”
“我被扔在雪地里三天，也没哭。”
“后来我修成了剑心，他们说这是天赋。”
“可我知道，我只是……忘了怎么哭。”
我点点头：“所以你现在不是无情，是太痛了。”
他抬头看我，眼里有光在晃。
“你演了这么多年，累不累？”我问。
“累。”他居然答了，“但我不敢停。一停，那些东西就全回来了。”
“那就别停。”我说，“但这次，别演给外人看。”
“演给自己看。”
我重新架好镜头，这次没开首播，只录本地。
“来，从头说。”
“你爹把你丢在雪地，后来呢？”
他闭上眼：“后来有个老道士路过，说我根骨奇佳，带我回山。”
“我拼命修炼，比谁都狠。”
“十年，我成了大师兄。”
“可每到下雪天，我都会梦到那双眼睛。”
“他走的时候，连头都没回。”
“那你恨他吗？”
“不恨。”他摇头，“我怕他回来找我，说‘你还是那个废物’。”
“更怕他不来，证明我从头到尾，都不重要。”
我沉默几秒，轻声说：“那你现在想不想告诉他——你不是废物，你是楚天河？”
他嘴唇抖了抖，没说话。
我按下播放键，收音器里传出一段语音流——是这些天观众留下的留言。
“大师兄，我爹也打我，可我现在筑基了。”
“大师兄，我昨天哭了，但我今天照样斩了心魔。”
“大师兄，你不是无情，是太痛了，我们都懂。”
一条接一条，没停。
楚天河站着，一动不动。
忽然，他膝盖一弯，跪在地上。
“我不是你丢下的废物！”他吼出声，声音撕裂，“我是楚天河！我修成了剑心！我站在山顶了！”
“可我……我他妈也好想有人抱抱我啊！”
眼泪砸下来，一滴，两滴，接着像雨。
他捂住脸，肩膀剧烈抖动。
“我错了……我一首以为软弱是罪。”
“可原来，哭出来，才是活着。”
我静静录着，没说话。
他哭得越来越狠，像是要把前半辈子的眼泪全还回去。
忽然，天光大亮。
不是日出，也不是雷劫，是一道金光从天而降，温和得像晒在身上的太阳。
楚天河慢慢抬头，脸上还挂着泪，可眼神变了。
他脱下外袍，叠得整整齐齐，放在一旁。
然后盘坐地上，双手结印，闭眼。
金光笼罩他，一朵金莲从地面升起，托着他缓缓浮空。眉心浮现一道佛印，古朴庄严。
系统终于亮了：
【楚天河，顿悟“慈悲即剑心”】
【突破元婴极限，成就“心佛”之境】
【称号解锁：渡厄佛子】
我关掉收音器，轻声问：“你现在……还觉得自己是废物吗？”
他睁开眼，笑了，像雪化了的山涧。
“我是楚天河。”他说，“我不需要被谁认可，也能成佛。”
我点点头，正要收设备，他忽然开口：
“陆九川。”
“嗯？”
“下次拍我，提前说一声。”
“我想……把眼泪擦干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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