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锈铁的声音还在耳边，陈陌己经把金属牌按在车顶的瞬间。掌心的伤口像被电流穿过，蓝光顺着金属牌边缘爬上去，整块残片开始发烫。他闭眼，地脉共鸣硬生生被拽出来，视野里沙层一层层剥开，三百米下的岩层结构清晰浮现——一道倾斜的裂隙，像刀劈出来的，底下是空的，水流在暗处回旋，频率十三秒一次。
“停。”他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，“前方五十米，沙层底下有空洞。不是天然塌陷。”
林雪从副驾抬头，手还按着左腕。她没说话，只是把检测仪递过去。陈陌摇了一下头，往前一指：“爆破点定在左侧三米，别炸穿，只要露出口子。”
疤脸从后车跳下来，矿灯在左眼眶里亮着，拎着爆破筒就往前走。老倌站在技术车边，绝缘手套捏着臭氧炸弹的引信，脸色发青。“静电太强，”他说，“再碰就炸。”
“那就别碰。”陈陌把金属牌塞进战术包，走到疤脸身边，“听我的节奏。三、二、一，引爆。”
轰的一声，沙地塌了半边，烟尘冲天。等风卷走浮沙，一道倾斜向下的裂口露了出来，边缘是钛合金的残片，扭曲变形，上面有俄文蚀刻，己经被沙石磨得只剩半截。
林雪蹲下，手套蹭过裂缝边缘，抽出一根采样管。她对着光看了两秒，塞进检测仪。屏幕闪出数据，她眼神一沉：“水里有活体DNA，年代测定……超过一万年。”
陈陌没看她，首接脱了防辐射服，把机械义肢的接口拧开，露出金属桩。他单膝跪地，把桩头插进裂口边缘的岩层，掌心贴上。
地脉共鸣瞬间展开。
视野里，地下河呈螺旋状延伸，岩壁布满荧光菌斑，水流缓慢，但深处有一团巨大的轮廓，悬浮在河中央，像鲸，但更长，脊背上有节状突起，随着水流微微起伏。它没动，但陈陌能“听”到它的频率——和蝎群裂隙一样，十三秒一次，像心跳。
太阳穴猛地一炸，像是有钻头在往里凿。他鼻腔一热，血顺着嘴角流下来。眼前黑了一瞬，再亮起时，只剩下模糊的光影。
“它……在呼吸。”他听见自己说，声音不像自己的。
林雪一把扶住他肩膀，另一只手己经打开药剂管，针头扎进他颈侧。血清推进去的瞬间，意识才慢慢回笼。他喘了口气，抬手抹掉嘴角的血。
“下面有路。”他说，“磁悬浮轨道，倾斜向下，尽头是封闭区。”
疤脸蹲在裂口边，矿灯照进去，光柱扫过倾斜的岩壁，最后停在河床某处。“那是什么？”他问。
陈陌撑着地面站起来，走过去。他把掌心按在岩层上，共鸣再次启动，这次只用了三秒。震波顺着岩层传下去，聚焦在河床一点。
轰——
岩石炸开，水流翻涌，一道金属轨道从河床下露出来，黑色，光滑，两侧嵌着俄文铭牌：“Запрещено входить — 生物休眠区”。
疤脸吹了声口哨，矿灯顺着轨道往前照。光柱尽头，是一排静止的舱体，半埋在岩壁里，表面覆盖着冰层。最近的一台，铭牌清晰可见。
老倌走过来，手抖得厉害。他摘了绝缘手套，用指尖蹭过铭牌上的字，嘴唇动了动，念出来：“陈振山……李婉清……极地生态工程第0号实验体。”
林雪猛地回头，看向陈陌。
陈陌没动。他盯着那台休眠舱，掌心的伤口又裂开了，血顺着指缝滴下去，落在轨道上，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，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。
“准备下降。”他说。
疤脸己经开始绑绳索。林雪从药箱里取出三支血清，塞进战术背心。“低温环境，”她说，“你的共鸣撑不了太久。超过三十秒，神经系统会过载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陈陌把机械义肢重新接上，活动了一下肩关节，“绳索留两根，随时能拉上来。万一我倒了，别下来救我。”
“放屁。”疤脸把绳索扣在他腰带上，“你倒了我也得下去踹你两脚。”
老倌没说话，只是把臭氧炸弹的引信拆了，塞进战术包。他抬头看了陈陌一眼：“入口不稳定，共鸣别太深。那东西……不是死的。”
陈陌点头，抓住绳索，一跃而下。
冰层在脚下发出脆响。他每走一步，掌心就按一次地面，短促的共鸣扫过岩层，确认承重。轨道倾斜向下，角度接近三十度，表面有防滑纹，但覆盖着一层导电冰晶，踩上去打滑。
林雪跟在后面，检测仪拿在手里。她突然停下：“水里有信号，不是自然的。像是……某种编码。”
“别管。”陈陌说，“往前走。”
走到休眠舱前，他停下。冰层太厚，看不清里面。他抬起手，掌心贴在舱体表面。
地脉共鸣缓缓渗入。
一瞬间，太阳穴又炸开了。这次更狠，像是有铁钩在往脑子里扯。他膝盖一软，单膝跪地，手还死死按在舱体上。视野里闪过碎片——雪地、铁门、女人的背影、一个孩子被抱走的画面……太短，抓不住。
“陈陌！”林雪扑过来扶他。
他摆手，喘着气，慢慢站起来。掌心的血己经把舱体染出一片暗蓝。
“里面有东西。”他说，“不是尸体。生命体征极低，但还在。”
疤脸在后方喊：“你们看轨道侧面！”
陈陌转头。矿灯照在轨道内侧，那里刻着一串数字和符号，像是手刻的，很深。林雪凑近，念出来：“Y-7……1998……地核共振链……”
老倌站在裂口上方，突然说：“那年，极光峰值破了纪录。我记录过，频率是13Hz。”
陈陌没回应。他盯着休眠舱的铭牌，伸手去擦冰层。冰太厚，擦不掉。他抬起机械义肢，用金属桩边缘狠狠刮了一下。
咔。
冰层裂开一道缝。缝隙里，隐约能看到里面的人影——两具，并排躺着，穿着白色实验服，头朝外。
他再刮了一下。
冰层崩了一角。女人的脸露了出来。
陈陌的手停在半空。
林雪一把抓住他胳膊：“别看了。”
他没动。
疤脸在后方低声骂了一句。
老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：“共鸣别再用了。你的血……在往轨道里渗。”
陈陌低头。掌心的伤口己经不止在流血，蓝色的液体正顺着金属桩往下滴，滴在轨道上，发出轻微的“滋”声，像被吸收。
他抬起手，血还在流，但伤口边缘己经开始发蓝，像是有光在皮下流动。
“没事。”他说，“还能走。”
林雪盯着他掌心，突然说：“你父亲传出去的半块金属牌……不是为了逃命。”
“是什么？”
“是钥匙。”她声音很轻，“它在认你。”
陈陌没说话。他把掌心在战术裤上擦了擦，血没止住，但蓝光暗了些。他抬头，看向休眠舱内部。
女人的脸在冰层下模糊可见，嘴角微微上扬，像是在笑。
他的手慢慢抬起来，再次贴向冰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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