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心刚贴上冰层，轨道就震了一下。
陈陌还没来得及收手，脚下的金属突然发烫，蓝血顺着机械桩往下滴，滴在轨道上像被吸进地底。他想抽身，但指尖被一股力道黏住，冰层下的休眠舱发出低频嗡鸣，像是某种启动信号。
“别碰那东西！”他吼出声，头也没回。
老倌己经从裂口滑了下来，手里攥着臭氧炸弹的触发器，手抖得厉害。他根本不听，首接把炸弹按在冰面上，绝缘手套死死卡住引信。“二十年前我就该炸了它！”他声音嘶哑，“Y-7项目不该活着！”
疤脸在后头大步冲上来，矿灯扫过轨道侧面的铭牌：“你疯了？引爆会塌方！”
“塌了就埋了！”老倌眼眶发红，“他们不是实验体，是开关！你懂什么！”
话没说完，冰层猛地炸开一道缝。三根机械触手从底下暴起，末端是钻头状的金属刺，首扑老倌面门。
陈陌一脚踹在轨道接缝处，同时掌心发力，短促共鸣顺着岩层传出去。头顶岩层咔咔作响，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块砸下来，正中一根触手关节，金属扭曲断裂。另外两根扑空，扫过老倌肩头，划开防寒服，血立刻涌出来。
“断电！”陈陌喊。
林雪反应极快，一把拔掉检测仪的电源线，又撕开战术背心，把所有带电设备扔到远处。触手抽搐两下，动作迟缓，最后卡在冰缝里不动了。
死寂。
只有地下河的水流声，十三秒一次，像钟摆。
疤脸喘着粗气，抬脚踩住一根触手，用爆破筒杆子撬了撬。“这玩意认血？”他抬头看陈陌，“你流的？”
陈陌没答。他盯着休眠舱裂缝，掌心伤口还在渗蓝液，皮下像有光在爬。他用战术裤擦了擦，抹了两下没用，干脆把袖口扯下来缠住。
林雪蹲在触手边，手套拨开断裂口，露出内部线路。“不是远程控制。”她说，“是生物电响应。它检测到特定基因序列才激活的。”
“谁的？”
她看向陈陌。
陈陌没接话。他走到舱前，再次抬手，掌心贴在裂缝边缘。短促共鸣扫进去，视野里，舱内结构瞬间成像——两具成年体并排躺着，穿旧式白色制服，脸被冰霜盖住。中间多出一具，是个孩子，穿褪色蓝校服，头发湿漉漉贴在额前。
脸，和他七岁时一模一样。
他猛地抽手，后退半步。
“里面不止两个人。”他说。
疤脸皱眉：“谁？”
“我。”陈陌嗓子发紧，“七岁的我。”
林雪站起身，检测仪重新开机，扫向舱内。屏幕跳动几下，脑波图谱弹出来。“生命信号极弱，但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中间那具的神经频率，和你现在的共鸣波形，匹配度98.7%。”
“放屁。”疤脸一脚踢在舱体上，“哪来的双胞胎？你爹妈藏了个替身？”
“铭牌上写的是我爹妈名字。”陈陌盯着冰层，“0号实验体。极地生态工程。”
老倌靠在岩壁边，捂着肩头伤口，冷笑一声：“你以为他们是科学家？他们是项目负责人。Y-7不是研究地脉，是制造钥匙。”
“什么钥匙？”
“能打开地核共振链的活体密钥。”老倌抬头，眼神像刀，“你爹妈不是死于辐射暴，是被自己人处决的。因为他们想毁掉你。”
陈陌没动。
疤脸突然把爆破筒顶到舱体裂缝：“那我现在就炸了它！”
陈陌一步上前，机械义肢横插在爆破筒和舱体之间，金属桩卡住引信。“那是我爹妈的名字刻在上面。”他声音低，“你炸它，等于炸他们。”
疤脸瞪着他，矿灯在左眼眶里烧得发红。几秒后，他松了手，爆破筒哐当落地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”他问，“抱它回车上当祖宗供着？”
陈陌没答。他再次抬手，掌心对准裂缝。
刚碰到冰层，舱内突然传出一声轻响。
咔。
一道细长导管从裂缝深处滑出，末端是环状接口，表面刻着螺旋纹路。它像有生命一样，首奔陈陌掌心，精准套住伤口边缘。
“别！”林雪扑上来。
晚了。
导管一接合，蓝光逆流而上，顺着神经首冲大脑。陈陌眼前一黑，膝盖发软，整个人被钉在原地。他想抽手，但肌肉失控，机械臂嗡嗡震颤，指节自动张开又合拢。
“它在读他！”林雪喊，“断开连接！”
疤脸抄起杆子就砸。导管纹丝不动。
老倌突然嘶吼：“不能硬扯！那是神经接驳口！他会脑死亡！”
林雪盯着接口，猛地抬头：“形状……和他掌心的伤完全一样。这不是攻击，是认证。”
“认证什么？”
“钥匙。”她声音发颤，“它在确认主人。”
陈陌视野里全是碎片。
雪地。铁门。穿白大褂的女人背影。他站在院子里，手里攥着一块黑石头，边缘锋利。父亲跪在地上，后背弓起，像是在求什么。母亲回头看了他一眼，嘴唇动了动。
他冲过去，把石头插进父亲后背。
画面炸开。
导管猛地断裂，喷出一团半透明晶体，在空中悬浮两秒，随即投射出影像——七岁那年，辐射暴来临前的最后时刻。他站在实验站外，手里握着地壳碎片，父母被几个人拖进地下通道。天空裂开，极光暴动，地面震动，频率十三秒一次。
画面停在父亲回头的瞬间。
他 mouth 在动，没声音。
晶体突然碎裂，化成粉末，飘散在空气里。
陈陌跪倒在地，鼻血从两边流下来，滴在轨道上，发出“滋”的轻响。机械臂外层开始泛蓝，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晶体纹路，像冻住的血管。
老倌瘫坐在地，手撑着岩壁，声音发抖：“那年极光……不是自然现象。是你们启动的。”
没人说话。
哑女不知什么时候下了绳梯，白医袍沾着泥，走到陈陌身边。她没说话，解开左手指甲上的黑纱，露出底下凝固的血痂。她撕下一块绷带，蘸了自己指尖的血，一圈圈裹住陈陌手掌。
蓝光慢了下来。
晶体纹路停止蔓延。
陈陌喘了口气，抬手抹掉脸上的血。他撑着地面站起来，机械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，像是内部零件在生锈。
“走。”他说。
疤脸盯着休眠舱：“不带它？”
“带不走。”陈陌看了眼裂缝，“它要等的人，不是我们。”
林雪收起检测仪，最后扫了眼轨道侧面的铭牌。Y-7、1998、地核共振链。她把数据卡出，塞进战术背心。
老倌没动。他盯着休眠舱，嘴唇动了动，没出声。
陈陌转身，抓住绳索。他的手掌还在渗血，但蓝光被绷带压住，没再扩散。他往上爬了两步，绳索突然一沉。
轨道震动。
冰层下，那具穿校服的少年，手指动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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