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轮碾过泥浆，发出黏腻的响声。
陈陌没回头，右手掌心还在滴血，烫得像插进了烧红的铁管。他抬手一挥，车队所有电源同时切断。车灯熄了，仪表盘黑了，连裂变电池的接口都被拔开。整支车队陷入死寂，连引擎余温都在迅速消散。
“关电源。”他低声说，声音压得极低，“它们靠信号找人。”
林雪立刻收起检测仪，手指在金属管上滑了一下，停在烈酒那根。她没打开，只是攥紧了。
疤脸啐了口唾沫，把枪抱在怀里，盯着远处那些机械蜜蜂。它们悬在空中，翅根的赤镰标志像凝固的血点，振翅频率和之前一样，十二次每分钟，和地下脉冲同步。
“往东。”陈陌说，“三公里外有金属回响，是地下结构。”
没人问为什么。他们早习惯了他这种判断——从不解释，但从不出错。
一行人徒步前行，踩着半融的雪壳。老倌走在最后，罗盘被他塞进怀里，指针还在乱转。他右手戴着绝缘手套，左手死死按着脖颈的绷带，像是怕里面的东西掉出来。
三公里后，地面出现一道锈蚀的通风井盖，边缘刻着B-3的编号，被冻土半埋着。井口周围没有蜜蜂。
“就是这儿。”陈陌蹲下，撕开袖口，银十字架划过掌心，血滴在井盖螺栓上。他把掌心贴上去，共鸣顺着血流钻进地下。
三百米下，有管道网在震动，和之前蜂巢的脉冲同频，但更老，像是用同一套系统改的。他调整频率，让共鸣波顺着主干道反向推送，模拟地底压力波动。
咔。
一声闷响从井底传来，螺栓松了。
疤脸立刻上前，用撬棍一撬，井盖掀起一角，黑雾涌出，带着陈年机油和冷却液的气味。
“下去。”陈陌说。
哑女第一个爬进去，听诊器贴在井壁上。她耳朵微动，数着某种节奏。三秒停顿，再走三步，再停。她抬起手，示意继续。
通道狭窄，墙壁布满金属网格，老倌走几步就扶墙干呕。磁场太强，像有根铁钉在太阳穴里搅。林雪扶了他一把，发现他左耳缺的那块肉在渗血。
“撑住。”她说。
疤脸从酒壶里倒出最后半杯烈酒，泼在墙上的探头镜头上。酒精嘶嘶作响，红光闪了两下，灭了。
“这些眼珠子还活着。”他低骂。
林雪盯着探头残骸，忽然压低声音：“振翅频率，和蜂群一样。”
没人接话。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——赤镰的系统，还在运行。
通道尽头是扇钛合金门，厚重得像战舰甲板。门框西周刻着一圈纹路，不是装饰，是电路，嵌在混凝土里，连着地基。
老倌伸手摸了摸，摇头：“地脉抑制符文。硬破会塌。”
“不用破。”陈陌说。
他盯着门缝，想起刚才共鸣时的感觉——那脉冲，不是机器造的，是地底传来的，被人接出来，改成了信号源。这门，本就是靠地脉震动启动的。
他割开掌心，把血抹进门缝。
血丝渗进纹路，顺着符文蔓延。他闭眼，把共鸣调到最原始的频率，十二秒一次，和地下心跳同步。
嗡——
管道深处传来共振，像是有台老引擎被唤醒。门内机械结构一层层解锁，齿轮咬合，液压杆回弹，最后“砰”一声，门开了一条缝，冷雾涌出。
里面是主控室。
操作台布满灰尘，屏幕碎裂，墙上挂着巨大的导弹部署图，红线连着北极圈。角落里有台军用终端，型号是九十年代的老货，接口还在冒电火花。
老倌扑上去，用发霉的绷带擦屏幕。静电吸附残留电荷，画面闪了几下，跳出一段日志：
【1993年12月21日 23:47】
实验体C-07己具备地核共鸣能力，作者“凡人哥老范”推荐阅读《永夜地脉：我在废土开挂求生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建议终止项目。
上级批复：封存B-3区，永久隔离。
林雪猛地抬头。
陈陌正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，指节发白。
C-07。
七岁那年，他在灭世尘暴中被带走，编号C-07，关在敦煌地底。父母死在尘暴里，他活下来，被塞进实验舱，首到地壳碎片划破手掌，血渗进去，共鸣启动，舱体炸了。他逃出来，没人知道他活过，也没人知道他被标记过。
“这地方……”他嗓音发哑，“我来过。”
林雪没说话，只是盯着他掌心的血。那血正顺着指缝滴在终端接口上，电火花一闪，屏幕突然亮了半秒。
更多日志浮现：
【1993年12月20日】C-07与地脉节点共振成功，持续时间17分钟。
【12月19日】C-07血液样本引发岩层活性化，建议追加基因锁。
【12月18日】C-07意识清醒，多次呼喊“妈妈”。
陈陌的太阳穴开始刺痛，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狠，像是有根针在往脑髓里钻。他扶住操作台，没倒下。
老倌突然指着控制台下方：“灯。”
所有人都看了过去。
一排导弹发射按钮，原本灰暗，此刻正逐一亮起红灯。无声，稳定，像心跳。
每亮一个，陈陌的太阳穴就抽一次。
疤脸抬手摸枪，又放下：“这玩意还能打？”
“不是打。”林雪盯着按钮排列，“是回应。”
“回应什么？”
她看向陈陌：“回应你。”
陈陌没动。他能感觉到，那些红灯亮起的节奏，和他掌心的共鸣频率一致。不是巧合，是同步。
这系统认得他。
终端屏幕又闪了一下，最后一行字跳出：
【最终指令：当C-07回归，启动战备协议。】
灯全亮了。
控制台深处传来低频嗡鸣，像是有台机器在重启。地面微微震动，不是共鸣，是机械运转。
老倌突然扑向终端，用臭氧炸弹残余电流接在接口上。屏幕闪出一段地图——B-3区下方，有条废弃隧道，通向极地。
“有路。”他喘着说，“能走。”
疤脸立刻去检查弹药包，哑女把听诊器贴在墙上，耳朵微动。她突然抬手，示意安静。
嗡鸣声变了。
不再是单调的启动音，而是叠加了某种波形，像是声波在共振。
林雪第一个反应过来：“它们在呼叫蜂群。”
陈陌盯着那排红灯，掌心的血还在滴。他抬起手，血珠落在最后一个未亮的按钮上。
灯，亮了。
整个控制室的灯光瞬间全开，刺眼的白光下，导弹部署图上的红线开始移动，重新指向一个坐标。
北纬66.34°。
和蜂群投影里的位置，一模一样。
老倌猛地扯下终端线，屏幕黑了。但红灯没灭，依然亮着，稳定闪烁。
“它们记住了。”他说，“就算断电，也会继续亮。”
疤脸一拳砸在墙上：“这地方是活的。”
陈陌没说话。他慢慢抬起右手，掌心朝上，血顺着指缝滴在地板上，一滴，一滴，和红灯的闪烁节奏完全一致。
林雪蹲下，捡起一块碎屏幕，背面印着一行小字：
“地核共鸣项目，负责人：赵无极。”
她没念出来，只是把屏幕翻过去，盖在血迹上。
红灯还在闪。
陈陌的太阳穴疼得快要裂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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