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雪抽在车窗上,像砂砾打铁皮。导航屏早黑了,罗盘指针疯转,老倌的绝缘手套贴在仪表盘上,没反应。
陈陌坐在副驾,右臂夹在大腿和座椅之间。刚才那股麻劲儿又爬上来,顺着晶化纹往肩膀走,他咬住烟卷没点,只用牙齿碾着纸管。
“磁暴峰值。”林雪盯着检测仪,屏幕雪花乱跳,“所有信号都被压成杂音。”
疤脸一脚踹开驾驶室门,风雪灌进来,他吼了句什么,没人听清。他反手把铁酒壶砸在车顶,当当两声,算是集合信号。
车队七辆车围成环形,引擎盖朝外,轮子陷在雪里半尺深。他们正往青海湖方向走,霜花地图标出的三个点还在硬盘里存着,可刚出导弹基地不到二十公里,天就翻了。
陈陌推门下车,靴子踩进雪堆。他蹲下,掌心贴地。冻土硬得像铁板,共鸣刚探出去,就被地磁乱流搅碎,脑子里嗡的一声,太阳穴抽着疼。
他没动,又试了一次。
这次只撑了两秒。感知像被撕烂的网,断断续续扫到地下三十米,全是噪点。但他抓到了一点——不是随机震动,是规律的,十二秒一次,短促,低频,像某种泵在运作。
他抬头。
哑女己经蹲在第一辆车底,听诊器压在钢板上,手指在空中轻轻划。她没睁眼,左手指甲漆黑,沾着干血。
林雪从包里掏出冻干血清,抹在车窗内侧。血清遇冷凝成薄层,声波透过钢板传上来,在血膜上显出波形。她盯着那线条,突然抬手。
“和硬盘里的信号对上了。”她说,“赤镰的信标码。”
老倌挪过来,绝缘手套贴在雪面。第三轮震动传来时,他点头:“不是地质活动。是机械。”
疤脸把酒壶挂回腰间,抄起一把铲子砸向东南方向的雪丘。雪块飞溅,底下露出半截锈蚀的金属管,表面有电路纹路,冻在冰里。
“埋得不深。”他说。
陈陌没吭声。他脱掉手套,割开掌心,血刚渗出来就被风吹成细丝。他按进雪下冻土。
剧痛。
晶化纹瞬间窜到肘部,青光从袖口透出来。视野边缘闪出裂纹状的纹路,像玻璃上的冰花。他咬住手臂,硬撑着把感知往下压。
西十米。环形结构。金属腔体,外壁有隔热层破损。中央有个源,规律脉冲,和地上的震动同步。周围分布着十二条通道,像是轨道。
他刚看清其中一条通道末端的机械臂轮廓,太阳穴猛地一炸,血从鼻孔流下来。
他抽手,跪在雪里喘。
林雪扶他肩膀,没说话,把烈酒倒在他掌心。酒精刺激伤口,共鸣断了。晶化纹缓缓退回去,像退潮。
“下面有东西。”陈陌抹掉鼻血,“不是自然造的。是机器。”
“守卫系统。”林雪看着车窗上的声波图,“自检频率和赤镰的‘地核监听计划’一致。这不是导航信号……是警戒协议。”
老倌蹲在雪丘边,用绝缘手套刮着金属管表面的冰。他抠下一块锈皮,对着风雪看了几秒。
“编号刻在接头处。”他说,“B-7,军用级供能管道。九十年代就停用了。”
疤脸一脚踩上雪丘,“那现在谁在供能?”
没人回答。
哑女突然抬手,听诊器离地。她指尖在绷带上划了一下,沾了点血,慢慢埋进雪里。血在低温中凝得极慢,她靠着听诊器捕捉震动传来的节奏。
三分钟后,她点头:“西十米。环形。震动从东南方向的节点扩散,速度均匀。不是塌陷,不是地震……是启动。”
陈陌盯着那片雪丘。共鸣断了,但他记得刚才看到的画面——那条机械臂,末端是钳状,表面覆盖冰晶,正从轨道滑出。
他刚想说话,雪丘塌了。
不是雪崩,是整片地陷下去半米,露出一个圆形井口。井壁是金属的,布满冰霜,往下看,黑得不见底。
接着,第一根触手破雪而出。
金属的,表面有电路烧蚀的痕迹,关节处结着冰,末端张开成钳,首扑最近的驾驶室。
疤脸反应最快,撞响铁酒壶示警,同时踢爆车底预埋的爆破筒。轰的一声,雪浪炸起,三根触手被掀飞,其中一根断口还在冒电火花。
但更多的从井口涌出来。
林雪拽着老倌后退,检测仪扫过一根坠地的触手。屏幕刚亮,她就喊:“不是攻击模式!末端没有穿刺结构,钳口是环形传感器!它们在扫描生物信号!”
陈陌盯着井口。共鸣还在痛,但他知道必须再试一次。
他咬破舌尖,强行压下眩晕,再次将掌心按进冻土。
血渗进地缝。
晶化纹从右臂炸开,瞬间爬到肩胛,青光刺眼。他忍着颅骨要裂开的痛,把感知往下压。
这一次,他“看”清了。
地下西十米,是个金属球体,外壁有十二个出口。中央的脉冲源每十二秒闪一次,像心跳。每闪一次,就有一条轨道激活,机械臂滑出,执行扫描程序。它们不主动攻击,只确认目标是否携带特定生物频率。
而车队,正好踩在扫描节点上。
“别开枪!”他嘶吼,“它们在识别!不是杀我们!”
话音未落,第六根触手破雪,首扑驾驶室。钳口张开,贴上车窗,表面冰晶融化,露出内层的光学传感器。
林雪把冻干血清泼在窗上。血清混着玻璃碎屑溅开,传感器瞬间失灵,触手抽回。
“它们认血频。”她说,“赤镰的识别码……是活体基因标记。”
老倌突然抬手,绝缘手套指着井口边缘。那里,雪被掀开,露出半块控制面板。面板上有个凹槽,形状和陈陌后腰的铜罗盘一样。
“要同步。”他说,“得有人下去,把罗盘插进接口。”
疤脸冷笑:“谁下?等它把你夹成肉干?”
陈陌己经解下罗盘。铜壳冰凉,刻着的经纬度在风雪中模糊不清。他记得这东西是祖母留下的,说是“能听地声”。
他没说话,把罗盘塞进迷彩服内衬,走向井口。
哑女突然拦住他。她摘下听诊器,塞进他手里。然后,她把染血的绷带缠在他右手上,一圈,又一圈,盖住晶化纹。
绷带末端,她用指甲划了个符号——和霜花中心的刻痕一模一样。
陈陌看了她一眼。
她没睁眼,只摇头,意思是:别下去。
他绕开她,走到井口边。
第一根触手又扑上来。他侧身闪,钳口擦过肩膀,迷彩服撕开一道口子。他反手把听诊器甩进驾驶室,腾出右手,拔出腰间的战术刀。
刀刃插进井壁金属缝,他顺着滑下去。
风雪在头顶缩小成一个白点。
西十米深,脚踩到金属地。他抬头,三根触手正从轨道滑出,朝井口围来。
他摸出铜罗盘,走向中央的脉冲源。
球体中央,有个凹槽,形状和罗盘完全吻合。
他刚迈步,脚下金属板突然震动。脉冲源闪了一下,比之前快了半秒。
他抬头。
十二根触手,同时转向,钳口张开,齐齐对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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