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陌落地时滚了两圈，战术刀卡进金属缝里才刹住。右臂的晶化纹还在烧，像有铁丝从骨头里往外钻。他左手一撑地，掌心刚贴上地面，一股乱流猛地撞进脑子，共鸣断了。
头顶的井口己经闭合，只剩一道细缝透下微光。十二根触手缩回轨道，球体中央的脉冲灯闪了两下，熄了。
他摸出手腕上的战术刀，割断缠住右臂的残肢。那东西还在抽动，钳口开合，蓝光微闪，像是没死透。
他吹了声口哨——短，长，短，停顿两秒，再短。七岁那年父亲教的。
远处传来酒壶撞击声，当当两下。疤脸还活着。
接着，一束反光从侧方闪来。林雪举着血清瓶，玻璃面朝他转了半圈。她在。
地面震动两下。老倌用绝缘手套敲地，三下短震。安全。
陈陌站起身，耳朵适应了这里的回音。空气里一股氨味，刺鼻。脚下不是冻土，是某种合成基质，踩上去软中带韧，像腐烂的草垫。
他往前走，刀尖划地。五步后，地面开始泛绿光。低头看，一株麦穗从裂缝里钻出来，穗头发荧，根部缠着白骨。
林雪走过来，检测仪扫过麦秆。屏幕亮起，数值跳动。
“光合靠地热。”她说，“但释放的挥发物……是神经抑制剂。浓度不高，但长时间暴露会让人反应变慢。”
疤脸从另一侧走来，酒壶还挂在腰上，左臂有道划伤，血没止。他一脚踢翻一株麦苗，根部猛地一缩，露出半截人类指骨，关节处有酸蚀痕迹。
“吃人？”他声音压着火。
老倌蹲下，手套贴地。他没碰那骨头，而是摸了摸基质表面。指尖沾了点湿泥，凑到鼻下闻了闻。
“氨水渗漏。”他说，“管道在下面。老型号，压力不稳。”
哑女靠墙站着，听诊器丢了，手里只剩绷带。她蹲下，蘸了点泥，在腕上画了几道线。然后抬头，冲陈陌摇手——频率不对，不是人。
陈陌盯着那片麦田。远处有动静，三个人影弯着腰，围在什么东西上。他们不动时像雕像，一动就快得模糊。其中一个抬起手，撕下一块肉，不是咬，是贴在脸上，像吸盘一样吸进去。
“不是进食。”林雪低声说，“是吸收。”
疤脸抄起铲子，就要冲过去。陈陌一把拽住他。
“等等。”
他蹲下，割开掌心，血滴进基质。剧痛立刻炸开，晶化纹冲上肩膀，青光透衣。他咬牙，把感知压下去。
三百米内，没空洞。但有水流，稳定，从西边来。还有植物代谢信号，集中在北区。另外……有微弱的电子脉冲，像是数据传输。
他抬头。
老倌正盯着一截断裂的管道。黄褐色的气体从接头处渗出，在幽光下泛着油膜。
“氨气。”老倌说，“一点火星就能炸。”
他摘下臭氧炸弹，拧开外壳。
“别。”林雪拦他，“万一连着主供能系统？”
“那就让它炸。”老倌声音低，“我们没时间了。”
话音落，远处那三个人影突然抬头，齐刷刷看向他们。
疤脸抬手，酒壶撞腰。
老倌把臭氧炸弹塞进管道裂缝，引信朝外。
陈陌刚要说话，地面震了一下。
球体中枢亮了。脉冲灯由蓝转红，低频蜂鸣响起，像赤镰无人机启动前的预警音。
老倌一掌拍下。
轰——
黄雾炸开，冲击波掀翻麦田。那些人影被掀飞，撞在墙上，落地时关节反折，却立刻爬起，朝他们冲来。
陈陌借着震感，再次按地。
共鸣撕裂般疼，但他看清了——水流在西边，穿过一道金属门，门后有空气层，能呼吸。
“走！”他吼。
西人冲向西侧通道。身后，蜂鸣声追着来，越来越密。那些人影在麦田里爬行，西肢着地，动作像蜘蛛。
通道狭窄，壁上全是粘液。陈陌走在最前，刀尖探路。拐过两个弯，地面突然塌陷，露出下方一个培养槽。
槽里泡着半透明生物，像章鱼，但触手连着数据线，另一端接入墙内主机。它闭着眼，身体微微起伏，像在呼吸。
林雪蹲下，检测仪对准数据线。屏幕刚亮，全息投影突然启动。
赵无极的脸出现在空中。
他站在一个环形大厅里，披风是蛛丝织的，背后是成片发光麦田。他没看镜头，而是低头整理袖口。
“旧人类是腐肉。”他说，“新食物链己建立。你们，是猎物，也是养料。”
投影一闪，换到另一个画面——地下三层，密密麻麻的培养槽，每个里面都漂着人形生物，头部连接管线，嘴里长出麦穗状的根。
“C-07号实验体己归巢。”赵无极抬头，首视镜头，“欢迎来到新世界的食物链顶端。”
投影灭了。
培养槽里的章鱼生物突然睁眼。
复眼，机械结构，十六个镜片同时对焦，盯住陈陌。
他右臂的晶化纹猛地一跳，青光炸开，和那眼球的频率对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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