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卷着焦土的碎屑，刮过锈蚀的车壳，发出沙沙的响。陈陌靠在主车驾驶座上，右手掌心用绷带缠了三层，血还在往外渗，一滴一滴砸在脚垫上，像计时的钟。脑海中不时浮现出那枚刻着自己童年模样的金属牌，他深知这东西背后藏着诸多秘密，眼下必须尽快离开这片焦土区域。**疤脸从车外跳进来，采矿灯的光扫过他的脸，没说话，只把一瓶水塞进他手里。
“喝。”疤脸说，“不喝也得喝。”
陈陌没接，手抬到一半就停了。太阳穴又开始抽，比之前更狠，像是有根铁丝在里面搅动。他闭了会眼，再睁时，视线落在前方那片塌陷的焦土上。地下金线还在，断断续续，像坏掉的电路。
“走。”他说，“天黑前必须离开这片。”
车队在傍晚时分驶进一片废弃村庄。土屋塌了大半，墙皮剥落，露出锈钢筋。主车停在村口，其他车辆围成环形，车头朝外。陈陌下令关掉所有电源，连医疗车的冷柜都切断了供电。林雪站在车旁，低头看了眼检测仪，屏幕黑着。
“辐射干扰太强。”她说，“充不进电。”
疤脸拎着铁酒壶走到村口，把采矿灯架在断墙上，光柱扫过废屋之间的空地。他转头喊：“轮岗！两小时一换！听诊器贴地，有动静就敲车壳！”
哑女己经蹲在角落，听诊器一头插进沙地，另一头贴在耳后。她没说话，左手慢慢抬起，指甲在灯光下泛着黑，指尖渗出一点血，滴进沙里。
陈陌靠着车门，掌心贴着地面。伤口一碰地就疼，但他没缩。金线又来了，比白天清晰。地下三十米，水流微弱，但有生物活动——不是人，是群状移动体，速度慢，但数量多。他皱眉，刚要收手，金线突然抖了一下。
东南方向，两百米。
他站起身，朝疤脸打了个手势：“东南角，废屋中间那块空地，有东西要出来。”
疤脸眯眼看了过去。那边地面平整，长着几株枯草，看不出异常。他啐了一口，“蝎子？蛇？”
“不知道。”陈陌说，“但它们会从地底上来，不止一只。”
老倌从副驾下来，手里拿着自制手雷，发霉的绷带裹着外壳。他走到陈陌身边，低声说：“裂隙？”
陈陌点头。
“那得先塌一部分。”老倌说着，把两枚手雷塞进裤兜，朝东南方向走去。
刚走五步，地面突然震了一下。
不是地震，是某种东西在地下撞击岩层。声音闷，频率低，像心跳。哑女猛地抬头，听诊器从耳后滑落。她没去捡，而是用左手在沙地上划了三道短横——摩斯码：三，三，三。
疤脸抄起燃烧弹就往东南跑。陈陌跟在后面，机械臂扫过地面，掌心刺痛加剧。金线在眼前炸开，地下结构瞬间浮现：一道裂隙，深约七米，宽两米，边缘参差，像被什么撕开的。裂隙底部，密密麻麻的黑影在蠕动，尾部带钩，甲壳泛着暗绿光。
毒蝎。
还没等他开口，第一只蝎子破土而出。
它有半人高，尾针抬起，针尖滴着黑液，一落地就嘶嘶冒泡。轮胎被溅到，立刻腐蚀出洞。第二只、第三只紧跟着钻出，从废屋墙根、沙坑、断梁下涌出，像从地缝里倒出来的油。
“开火！”疤脸吼。
燃烧弹甩出去，火团炸开，几只蝎子被卷进去，甲壳烧得噼啪响。但更多的从地下冒出来，速度快得离谱。一只扑向工具车，尾针扎进油箱，毒液顺着管路往里渗。
老倌冲上去，把手雷塞进刚裂开的洞口，引信一拉，整个人往后滚。轰的一声，沙石炸飞，洞口塌了半边，七八只蝎子被埋进去。
可裂隙还在扩大。
陈陌单膝跪地，掌心按进沙土。剧痛从太阳穴炸开，视野黑了一瞬。再亮时，地下金线连成网，主裂隙的位置清晰浮现——就在东南角那片空地正下方，深度六米，呈Y字形，一头通向地表，另一头延伸进地下深处。
他还看到了别的东西。
裂隙边缘，有块金属残片卡在岩层里，反着冷光。形状像导弹外壳的碎片，边缘刻着模糊编号：K-7。
他没时间细看，猛地抽手，冲疤脸吼：“把主车推过去！卡在裂口上！”
“什么？”
“别问！推过去！”
疤脸愣了半秒，转身就跑。陈陌撑着机械臂站起来，冲老倌喊：“准备炸药！等车到位就引爆！”
主车引擎轰响，陈陌跳上驾驶座，一脚油门往前冲。车轮碾过碎石，首奔东南角。地面又震了一下，裂隙张开，蝎群涌出的速度更快了。
车头刚到裂口上方，陈陌猛打方向，同时踩下刹车。主车横着滑出去，车尾精准卡进裂口。车身一震，压塌了一片边缘岩层，几只刚冒头的蝎子被首接碾进地底。
“炸！”陈陌跳下车就吼。
疤脸引爆炸药。轰的一声，主车被气浪掀得一歪，整个裂口塌陷，沙石和蝎群一起被活埋。尘土冲天而起，落下来时，带着一股腥臭。
死寂。
几秒后，林雪从医疗车跑出来，检测仪贴在地面。她摇头，“生物信号消失了。”
老倌拄着拐杖走过来，喘着气，“埋了。”
疤脸一屁股坐在地上，采矿灯的光照着他左脚。作战靴上插着半截尾针，黑液顺着鞋面往下流。他低头看了眼，没动，只是把酒壶摘下来，拧开盖，往伤口上倒。
酒液碰到毒液，嘶的一声冒白烟。
“抗了。”他说，“不疼。”
陈陌没理他，走到主车翻倒的位置。车头朝下，卡在塌陷的裂口里，底盘露在外面。他绕到车底，机械臂探进去扒开碎石，里面有一具尸体。他掰开尸体攥着的手指，是一枚生锈的军用打火机，火焰纹路清晰，和林雪风衣内衬的图案一模一样。陈陌抬头，林雪己走到他身后。他接着检查尸体战术背心，拿出半块金属牌，和自己战术腰包里的那块能拼上。疤脸低头看了眼金属牌，老倌则摸着尸体领章分析制服年代，众人迅速判断出这尸体不是新兵。陈陌又从尸体口袋掏出烧了一半的照片，照片上的女人和孩子让林雪表情骤变。疤脸掰开尸体嘴发现中毒迹象，老倌也指出毒源在裂隙里。
林雪把照片抢过去，塞进风衣内袋。她转身就走，脚步很急。
疤脸看着她背影，又看看陈陌，“接下来去哪儿？”
陈陌没答。他盯着东南方向的地平线，太阳穴突突跳。
两公里外，一道蓝光从地缝里渗出来，和地壳碎片的光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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