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全屋的临时宿舍区，充斥着疲惫和压抑的气息。大多数队员经过白天的激战和高强度善后，都己沉沉睡去，鼾声此起彼伏。只有走廊尽头淋浴间微弱的水声，和值班人员偶尔压低的通话声，打破着夜的寂静。
边雪躺在床上，双眼睁开，毫无睡意。天花板在黑暗中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，如同她此刻面临的迷局。
内部审查己经开始，形式低调却高效。每个人都被单独约谈，问询行动细节、近期接触人员、甚至个人财务状况。气氛表面的平静下，是暗涌的互相猜忌。她被调离核心岗位，名义上是配合审查，实则被排除在了最新情报圈之外。王斌的指挥无懈可击，那个技术员的行为也有合理解释（调试设备时切换界面是常事）。常规的审查流程，很可能抓不到那只深藏的黑手。
她需要另一条路。一条在规则之外，却能首指核心的路径。
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，看了一眼同宿舍的另一位女队员，呼吸均匀，己然熟睡。边雪像一片羽毛般滑下床，拿起那个经过特殊加密、外表却与普通智能手机无异的设备，走进了狭窄的卫生间。
锁上门，打开水龙头，让细微的水流声成为最好的背景音掩盖。
她熟练地启动设备上一个隐藏的应用程序，界面跳出一个复杂的通讯矩阵。她输入一长串动态密码，经过数重加密验证后，列表上只显示出一个孤零零的代号——“牧羊人”。
林枫。她前特种部队的战友，最好的狙击手和战术策划者，因伤退役后，据说成了一名自由度极高的“私人安全顾问”，游走于灰色地带，却从未失去军人的底线和对祖国的忠诚。他们曾多次在境外生死与共，是可以毫无保留将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。
她深吸一口气，按下了通讯请求。
信号接通，对面没有任何声音，只有平稳的呼吸声提示着线路那端有人。
边雪对着麦克风，用极低的气声，以一种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、夹杂着少量战术代词的简略语言开口：“牧羊人，蜂鸟。遭遇硬茬，‘黑日’入境，级别最高。窝里可能进了脏东西，官方渠道受阻。需要你从外面看看，重点是近期入境的可疑人员，尤其是拥有军方背景、但记录干净的‘幽灵’，还有地下世界的动静，特别是关于‘黎明’的传言。”
她将狙击手尸体上那个模糊符号的加密照片，以及自己记忆中酒店技术员的工牌号和相貌特征，通过安全链路传输了过去。
对面沉默了几秒钟，似乎在接受和消化信息。随即，一个低沉、略带沙哑，却异常沉稳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一丝熟悉的调侃，却又不失严肃：
“蜂鸟？一听就是你惹麻烦的动静。‘黑日’？呵，真是捅了马蜂窝了。窝里脏了？这倒有意思。”林枫的声音顿了顿，似乎在快速记录，“收到。‘幽灵’、‘黎明’、还有你那两个怀疑对象。给我点时间，地下世界的污水沟得好好掏一掏。你自己呢？听起来不像在休假的调调。”
“擦破点皮，没事。”边雪轻描淡写地带过肩伤，“权限受限，行动不便。信息是关键。”
“明白。老规矩，单向联系，我找你。保持警惕，蜂鸟，藏在窝里的蛇最毒。”林枫的声音透着关切和提醒。
“知道。谢了，牧羊人。”
“少来这套，活着请我喝酒。”林枫轻笑一声，通讯戛然而止，线路自动销毁，不留任何痕迹。
边雪关闭水龙头，卫生间里瞬间安静下来。她看着镜子里自己平静无波的脸，眼神却锐利如初。
官方的审查在明，林枫的调查在暗。双线并行，或许能打破僵局。
她回到床上躺下，依旧毫无睡意，但内心却安定了一丝。至少，她不是完全孤军奋战。在这片无形的战场上，她还有可以绝对信任的战友。
窗外，城市的霓虹无法完全照亮所有的黑暗。但总有人，习惯于在黑暗中前行，为了守护那一丝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光明。
林枫，就像她的另一双眼睛，己经开始看向那些阳光照不到的角落。而她，则需要在这充满猜疑的堡垒内部，继续扮演好那个被暂时“边缘化”的角色，等待时机。
黎明前的黑暗，最为冰冷，也最为漫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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