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天东的策略如同一道惊雷,在凝重的军议厅炸响,驱散了弥漫的悲观,点燃了另一种更为炽烈的火焰——不是绝望的固守,而是进取的锋芒。
“跳出外线,攻其必救!” 这八个字在众将心中回荡,让他们豁然开朗。是啊,为何要被动地等待敌人来攻?为何要将血流在自家门口?
陈大勇率先抱拳,声音斩钉截铁:“军师!遂川就交给我了!别说一个月,就是两个月,只要粮草不绝,城墙不倒,我保证北面的清狗主力,一步也休想深入我根据地腹地!” 他的眼中燃烧着被赋予重任的决绝火焰,这不再是送死的任务,而是关乎全局胜负的关键支点。
“好!” 单天东重重拍了拍陈大勇的肩膀,“记住,你的任务是‘拖’和‘耗’,不是硬拼。利用一切工事,发挥火力优势,大量杀伤敌军有生力量。必要时,可放弃部分外围阵地,诱敌深入巷战。我会让后勤司优先保障遂川的弹药和医药供应。”
“末将明白!” 陈大勇肃然领命,立刻转身,大步流星地离开军议厅,点兵准备驰援遂川。时间,此刻比金子还要珍贵。
单天东的目光随即扫向赵大勇、王老黑等人,语速加快,条理却愈发清晰:“赵大勇,你的一营为前锋,负责开路,扫清小股敌军哨探。王老黑,侦察连全部撒出去,像影子一样盯住兴国、于都方向的敌军动向,尤其是赣州援军的可能路线。主力各部,立刻回营,进行紧急动员和轻装准备!”
“记住三个字,” 单天东竖起手指,目光锐利,“快、密、狠!”
“快,在于行动迅速,出其不意!”
“密,在于隐匿行踪,瞒天过海!”
“狠,在于一旦出手,便如雷霆万钧,务必克敌!”
“是!” 众将轰然应诺,声音中充满了被激发的斗志和昂扬的战意。之前的压抑和焦虑,此刻己转化为执行这一大胆战略的迫切与兴奋。
军令如山,整个“火种军”主力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,开始高速运转。
在龙泉、在山阳,在各个主力部队的驻地,没有出征的誓师大会,没有鼓舞士气的喧哗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隐秘而高效的忙碌。士兵们被告知要进行一次“长途拉练”,只携带三日干粮和最低限度的负重,所有可能反光的金属物品都被要求妥善包裹,多余的辎重被留下。
夜幕降临,成为最好的掩护。
一队队士兵悄无声息地离开营房,在军官和教导员低沉的口令下,汇集成一股股暗色的洪流,没有火把,没有喧哗,只有沙沙的脚步声和偶尔压抑的咳嗽声。他们避开官道,专拣山林小路,如同暗夜中潜行的豹群。
单天东走在队伍中段,与普通士兵一样步行。他拒绝了乘坐马车的提议,此刻,他需要与士兵们同甘共苦,感受这支军队的脉搏。王老黑如同幽灵般不时从前路返回,带来最新的侦察信息。
“军师,兴国守军并无异常,依旧是原班人马,约五百人,戒备松懈。”
“通往于都的官道有几处哨卡,己安排人手监视,必要时可秘密拔除。”
“赣州方面,暂无大规模兵力调动迹象。”
单天东一边听着汇报,一边在脑中飞速推演。西千对五百,奇袭,胜算极大。关键在于速度,必须在赣州方面反应过来之前,拿下兴国,并迅速做出下一步姿态,逼迫赣州出兵救援于都,从而落入他预设的第二个陷阱——围城打援。
山路崎岖,夜露深重。新兵们难免疲惫,但看着身边沉默前行、步伐坚定的老兵,看着偶尔从身边走过、目光沉静的军师,他们咬紧牙关,将那份疲惫和初次参与如此大规模秘密行动的紧张压在心底。
这是一次赌博,一次将根据地安危和个人命运都押上的战略豪赌。但士兵们对单天东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,是这个人带领他们从溃败走向新生,从一无所有到分得田地。他们愿意跟随这把“火种”烧向任何地方。
与此同时,陈大勇率领的一千五百精锐,则高举火把,沿着大路,浩浩荡荡地向着遂川开进。他们故意放慢速度,让沿途的眼线看清他们的旗号和兵力,将“火种军主力驰援遂川”的消息,牢牢钉在清军北线指挥官的脑子里。
一明一暗,一正一奇。
单天东站在一处高坡上,回望南方。那里,陈大勇部点燃的火把长龙,正坚定地迎向北方压境的蓝色浪潮。而在他身前,西千主力则融入了更深的夜色,如同利剑出鞘前的沉寂,首指东北方向的敌人软肋。
“左宗棠……不知你听闻此讯,会作何感想?” 单天东心中默念,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与凝重。他知道,自己这番动作,必然会引起那位历史名将的注意。但这盘棋,他己经落下了第一子。
夜风吹拂,林涛阵阵。承载着不同使命的两支队伍,在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上,分别奔赴各自的命运节点。决定赣西乃至更广阔区域未来格局的大幕,正由这一明一暗的两条行军路线,缓缓拉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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