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凡蹲在通风管道里，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壁，管道外传来工人拖沓的脚步声，像踩在棉花上的钝重。他摸出那支黑色钢笔——笔身是磨得发亮的金属，笔帽上刻着朵褪色的梅花，是老鬼生前总别在衬衫口袋里的物件。三天前整理老鬼遗物时，这支笔从《施工规范》的书页里滑出来，他随手揣进了兜，首到刚才躲进管道前才发现不对劲：笔杆比普通钢笔沉了半分，尾端的梅花图案竟是个旋纽。
此刻旋开笔帽，果然露出个微型录音头，红灯正幽幽亮着。陈凡屏住呼吸，将笔尖对准管道缝隙，外面的对话像流水般淌了进来。
“……张经理说了，这层是赵少的私人酒窖，不用太结实，能撑到他生日宴就行。”是个年轻工人的声音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懒，“反正也就摆摆样子，谁会真往酒窖里堆东西？”
另一个声音嗤笑：“你懂什么？赵少要的就是面子，上周还让我们往墙壁镶金箔呢，说是要拍出照片发朋友圈。这酒窖的梁骨用细钢筋怎么了？反正他也不来几次，真塌了再说呗。”
“可毕竟是地下三层，上面压着两层楼呢……”
“压着就压着，张经理都拍板了，你操哪门子心？再说了，真塌了有赵少顶着，轮得到你我担责？”
陈凡的指尖在钢笔上，老鬼留下的这支笔续航本就不长，此刻红灯开始闪烁，发出“滋滋”的电流声。他心里一紧，刚想调整角度，录音突然断了——笔尖的红灯彻底熄灭，像只闭上的眼睛。
“该死。”他低咒一声，正想把钢笔揣回兜，管道外突然亮起道刺眼的光柱，手电筒的光透过缝隙在管道内壁上扫来扫去，像条探头的蛇。
“谁在上面？”是张经理的声音，比白天听着冷了三分，“刚才好像听见动静了。”
陈凡立刻缩起肩膀，把自己嵌进管道拐角的阴影里。通风口的百叶窗被人猛地拉开， 顶点小说(220book.com)最新更新从尘埃到王座血泪 新鲜空气涌进来的同时，也带进了张经理的皮鞋声，一步一步逼近。
“没人啊，张哥你听错了吧？”年轻工人的声音带着怯意。
“不可能，我明明听见通风管里有响动。”张经理的脚步声停在管道正下方，“去拿梯子，把这层的通风口全撬开看看！”
陈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，手忙脚乱地往后挪，膝盖撞到管道支架，发出“咚”的闷响。
“在那儿！”底下立刻传来惊呼，光柱“唰”地扫过来，正照在他的裤脚。
他来不及多想，抓起钢笔往管道深处爬，金属管道被身体摩擦得“哗啦啦”响。身后传来工人搬梯子的响动，还有张经理的怒吼：“抓住他！别让这小子跑了！”
爬过第三个拐角时，陈凡突然想起老鬼教他的——钢笔不止能写字，笔帽拧下来能当起子，笔尖拆下来是枚细铁丝。他摸黑拧下笔帽，果然露出截尖锐的金属头，用力插进管道衔接处的缝隙，猛地一撬，“咔哒”一声，通风口的格栅被撬开了。
纵身跳出去时，他差点摔进堆着的水泥袋里，稳住身形后撒腿就跑。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，手电筒的光柱像条追魂的鞭子，抽得他后背发烫。
跑到酒窖入口时，陈凡突然顿住脚——这里的墙壁果然镶着层薄薄的金箔，在应急灯的光线下闪得晃眼，而支撑穹顶的横梁上，几根刷了黑漆的细钢筋正微微颤动，像随时会断的琴弦。
他咬咬牙，把钢笔塞进鞋跟的暗袋里——老鬼说过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。然后转身钻进旁边的储藏室，躲在一排排酒桶后面，听着脚步声从门口冲过去，心里突突首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外面彻底安静下来，陈凡才敢探出头。月光从高窗照进来，落在酒桶上，映出他手里紧握的钢笔——此刻它不再是普通的书写工具，是老鬼藏了半生的眼睛，是捅破谎言的尖刃，更是此刻能让他在黑暗里站稳的依仗。
他摸了摸鞋跟，那里还残留着钢笔的凉意，突然想起老鬼临终前的眼神，像是在说：有些东西看着普通，用处可大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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