巷口的饭馆还亮着昏黄的灯，油锅里的滋滋声混着酱油的咸香飘出门外，本该是晚饭最热闹的时候，此刻却静得像沉在水底。
陈凡刚走到门口，就看见靠窗的桌子旁坐着三个黑衣人，黑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，露出手腕上统一的蛇形纹身。老王被两个人按在墙角的拖把池边，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上，嘴角破了块皮，渗着血珠，手里的锅铲掉在地上，沾了半地油污。
“陈先生，”带头的黑衣人转过身，脸上挂着客气却冰冷的笑，左手把玩着枚银质打火机，“赵少听说你最近忙得很，特意让我们来请你去喝杯茶，聊聊‘正事’。”
陈凡的手悄悄摸向口袋，指尖触到钢笔冰凉的金属笔帽——那支钢笔是林溪送他的，笔杆中空，刚好能塞进那几张关键的单据，此刻正贴着他的掌心发烫。他不动声色地往门口退了半步，目光扫过饭馆里的细节：灶台上的铁锅还冒着热气，案板上的葱姜蒜切得整整齐齐，显然刚才还在正常营业，老王是被突然堵住的。
“赵少的茶，我怕是消受不起。”陈凡的声音很稳，眼角却瞥见墙角的老王正往他脚边努嘴——那里掉着半截断了的拖把杆，木头上还沾着湿淋淋的布条。
“陈先生这是不给面子？”带头的黑衣人收起打火机，站起身时，另外两个人也跟着松开老王，往陈凡这边围过来。他们的动作很统一，显然是受过训练的打手，脚步落地几乎没声音。
老王突然咳嗽起来，咳得像要把肺都咳出来，一边咳一边含糊地喊：“小陈你快……快跑啊！这些人是赵家的眼线，专替他们清‘麻烦’的！”
话音刚落，按住他的黑衣人反手就给了他一拳，老王闷哼一声，顺着墙滑坐在地，却还是挣扎着抬手指向厨房：“后门……”
“老人家不懂事，陈先生别介意。”带头的黑衣人笑了笑，眼神却冷得像冰，“我们知道你手里有‘好东西’，交出来，赵少说了，之前的事一笔勾销，还能送你一套江景房。”
陈凡没接话，只是突然弯腰，捡起脚边的拖把杆，顺手抄起灶台上的铁铲，动作快得让黑衣人愣了半秒。他把铁铲塞进老王手里，低声道：“锁好门等警察。”
老王抹了把嘴角的血，抓起铁铲往柜台后缩，手却悄悄摸向桌下的固定电话——那是他儿子特意装的紧急呼叫器，首通辖区派出所。
“看来陈先生是想试试硬的。”带头的黑衣人脸色沉下来，朝旁边两人使了个眼色。左边的人立刻扑过来，伸手就抓陈凡的衣领，动作又快又狠。
陈凡侧身躲开，手里的拖把杆横扫过去，正打在对方膝盖弯，那人“哎哟”一声单膝跪地，他顺势抬脚踹向对方胸口，借着反作用力往后跳，稳稳落在厨房门口。厨房的瓷砖地上沾着油污，他特意往灶台边退了两步，那里的地面被火烤得干燥，不容易打滑。
“躲进厨房就有用吗？”带头的黑衣人嗤笑一声，也跟着走进来，反手关上了厨房门，“这地方连窗户都没有，你插翅难飞。”
陈凡没说话，只是握紧了拖把杆，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菜刀——距离太远，够不着。他的指尖始终贴着口袋里的钢笔，笔杆的棱角硌着掌心，像在提醒他不能失手。
第二个黑衣人扑过来时，陈凡故意往油锅边退，对方追得急，脚下一滑，踉跄着往前扑，他猛地扬起拖把杆，用尽全力砸在对方后背。那人往前一趴，正好撞在滚烫的锅沿上，烫得嗷嗷首叫，后背瞬间红了一片。
带头的黑衣人见状，从腰间摸出根短棍，劈头就朝陈凡打来：“找死！”
陈凡低头躲开，短棍擦着他的头皮过去，砸在墙上的瓷砖，“哐当”一声掉了块碎片。他趁机往后一撞，正好撞在调料架上，酱油、醋、料酒瓶子噼里啪啦掉下来，深色的液体溅了黑衣人一身，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“妈的！”黑衣人被呛得睁不开眼，挥着短棍乱打。
陈凡借着调料瓶炸开的混乱，突然矮身钻到他腿边，拖把杆往他脚踝一勾，同时伸手拽住他的腰带，猛地往前一掀。黑衣人重心不稳，结结实实地摔在满地油污里，短棍脱手飞出，正好落在陈凡脚边。
陈凡捡起短棍，抵在他脖子上，声音冷得像冰：“赵家的眼线，就这点本事？”
被按住的黑衣人喘着粗气，眼里却闪过一丝诡异的笑：“你以为……就我们三个？”
陈凡心里一沉，果然听见饭馆前厅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，接着是老王的惊呼。他知道糟了——对方早留了后手，刚才的三个人只是幌子，真正的眼线藏在外面。
“放了我们老大，”地上的黑衣人喘着气，“不然你朋友和这老头，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陈凡的指尖在钢笔上用力掐了掐，突然想起林溪说过的话：“对付眼线，就得让他们怕‘光’。”他猛地想起厨房角落的灭火器，眼睛一亮。
他没理会地上的人，突然转身抓起灭火器，拔掉保险销，对着厨房门就喷了过去。白色的干粉瞬间弥漫开来，门外冲进来的两个黑衣人被呛得连连后退，看不清里面的情况。
“老王！按呼叫器！”陈凡大喊着，趁机拽起地上的带头者，用短棍抵着他的脖子，往厨房后门退。
干粉的烟雾里，他听见老王嘶哑的声音：“按了！警察快来了！”
陈凡一脚踹开后门，潮湿的夜风瞬间灌了进来，带着巷尾垃圾桶的馊味，却让人清醒了大半。他推着被劫持的黑衣人往巷深处退，手里的钢笔被攥得更紧——这笔杆里藏的不仅是证据，更是能砸垮赵家的石头，绝不能落在眼线手里。
黑衣人大概没料到他敢硬闯，被推得踉跄着后退，嘴里骂骂咧咧，却不敢挣扎太狠。巷子里的路灯忽明忽暗，陈凡看见墙根有个排水口，盖着块松动的石板，心里立刻有了主意。
“下去。”他用短棍戳了戳黑衣人的后腰，示意他掀开石板。
黑衣人犹豫着不肯动，陈凡突然加重了力道：“要么下去，要么让警察抓你回去审‘赵家的事’，选一个。”
提到“赵家”，黑衣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，终于不情不愿地掀开石板，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排水道入口。
陈凡推着他钻进去，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，反手盖好石板。排水道里又黑又臭，只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的警笛声。
“把你手机拿出来照明。”陈凡低声说。
黑衣人不敢违抗，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，光柱在狭窄的通道里晃动，照出满地的污水和青苔。陈凡盯着那束光，突然想起钢笔里的证据——只要撑到警察来，这些眼线和他们背后的赵家，就再也藏不住了。
他攥紧钢笔，在污水里一步步往前挪，身后的警笛声越来越近，像在为这场和“眼线”的暗战，吹响了收网的哨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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