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家别墅的客厅比陈凡想象中更奢华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，映着水晶吊灯的碎光，晃得人眼睛发花。他被两个保镖“请”进来时，鞋底沾着的排水道污泥在地板上拖出两道黑痕，像两条丑陋的蛇，爬过昂贵的地面。
赵天昊就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，一身定制西装熨得没有褶皱，手里的水晶杯盛着琥珀色的威士忌，冰块碰撞杯壁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晰。他没看陈凡，目光落在那两道黑痕上，嘴角慢慢勾起点笑意，很淡，却带着说不出的轻蔑。
“陈先生，”他终于抬眼，视线像淬了冰，“坐。”
陈凡没动，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脏污的裤脚，又抬眼望向赵天昊，脸上堆起点局促的笑，带着恰到好处的怯懦：“赵少爷，我站着就行……我这衣服脏，别污了您的沙发。”
“哦？”赵天昊挑眉，指尖着杯壁，“你知道我是谁？”
“知道知道，”陈凡赶紧点头，语气里透着刻意为之的巴结，“您是赵少啊，这一片谁不知道您……我就是个找工作的，听说您这儿招司机，我来试试。”
他故意挺了挺腰，露出藏在脏外套里的白色T恤——那是件洗得发旧的衣服，胸前印着某快餐店的logo，看着就像常年混在底层的打工仔。
赵天昊身边的保镖突然笑出声，被赵天昊冷冷瞥了一眼，立刻收了声。
“找工作？”赵天昊把水晶杯往茶几上一放，发出“咚”的一声，“我怎么听说，你最近在打听一个叫林溪的女孩？”
陈凡的心脏猛地一缩，脸上却丝毫不显，反而露出点茫然：“林溪？这名字好听……是您的朋友吗？我不认识啊。”他挠了挠头，顺势往旁边的落地镜瞥了一眼，镜中映出他身后的保镖正悄悄摸向腰间的枪套，“我就是想找份开车的活，赵少要是不用人，我就……”
“留下吧。”赵天昊突然说，站起身走到他面前，两人距离不过半尺，陈凡能闻到他身上古龙水的味道，混合着淡淡的烟草气，“明天来上班，给我开那辆黑色的宾利。”
陈凡愣了愣，随即脸上炸开惊喜，连连鞠躬：“谢谢赵少！谢谢赵少！我一定好好干！”
“不过，”赵天昊突然抬手，指尖划过陈凡的衣领，动作带着审视，“你得先洗干净点，我赵天昊的司机，不能太埋汰。”
陈凡能感觉到那指尖的冰凉，像蛇的信子。他低下头，声音更低了：“是是，我今晚就去买身新衣服，保证干干净净的！”
赵天昊收回手，转身坐回沙发，重新拿起水晶杯，挥了挥手：“让他去洗洗，换身衣服。”
保镖领着陈凡往二楼走时，他听见赵天昊在身后对保镖说：“盯紧点，他要是敢跟外界联系……”后面的话声音太低，听不真切，但那语气里的狠劲，像冰锥扎在陈凡的后颈。
二楼的浴室大得离谱，大理石洗漱台上摆着一排昂贵的男士护肤品。陈凡拧开水龙头，冷水浇在脸上，才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。镜子里的人眼眶有点红，下巴上冒出点胡茬，看着确实像个急于攀附的打工仔——这副样子，是他对着镜子练了整整三天的成果。
换衣服时，他摸到藏在内裤内侧的微型录音笔，金属外壳硌着皮肤，很安心。赵天昊让人送来的衣服很合身，黑色西装，白色衬衫，甚至连袜子都是丝质的，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。
下楼时，赵天昊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，头也没抬：“会用枪吗？”
陈凡脚步一顿，随即笑道：“在老家打猎用过猎枪，手枪……不太会。”
“学。”赵天昊扔过来一把伯莱塔，枪身漆黑，落在地毯上没发出声音，“明天开始，保镖教你。”
陈凡捡起枪，手指有些发紧——他当然会用，甚至比别墅里任何一个保镖都熟练，但此刻他只能露出点兴奋又紧张的样子：“赵少，您这是……要培养我啊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赵天昊终于抬头，目光沉沉地看着他，“我喜欢聪明的人，也喜欢……听话的人。”
陈凡的心跳漏了一拍，赶紧低下头：“我肯定听话！”
接下来的两个小时，赵天昊没再提林溪，也没问任何关于证据的事，只是让他在客厅待着，看保镖训练，看管家安排晚宴，甚至让他帮忙递了杯酒。陈凡都做得滴水不漏，递酒时手指不小心碰到赵天昊的手，还慌忙道歉，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。
晚宴时，赵天昊让他坐在旁边的小桌，给他盛了碗汤：“尝尝，我家厨子的手艺。”
陈凡喝了两口，眼睛亮起来：“太好喝了！比我以前在快餐店蹭的员工餐强多了！”
赵天昊看着他，突然问：“你真不认识林溪？”
陈凡喝汤的动作一顿，随即又笑起来：“真不认识……不过赵少，这汤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碗？”
赵天昊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钟，首到陈凡的笑容快挂不住了，才淡淡地说：“让厨子再盛一碗。”
那一晚，陈凡在赵家别墅待到深夜，赵天昊没再提林溪，也没追问证据，只是东拉西扯地问了些他“过去的经历”——那些他早就编好的、漏洞百出却又带着底层挣扎痕迹的故事。
离开时，赵天昊站在门口，看着他坐进保镖开的车，突然说：“陈凡，记住了，在我这儿，撒谎的人，下场都不好。”
陈凡从车窗探出头，笑得一脸憨厚：“赵少放心，我嘴笨，不会撒谎。”
车开出去很远，陈凡才慢慢收起笑容，摸了摸藏在衬衫纽扣里的录音笔。刚才赵天昊盯着他的时候，他几乎以为要露馅了——那目光太毒，像能穿透他所有的伪装。
但他知道，这场虚与委蛇才刚刚开始。赵天昊不是傻子，今天的试探只是开胃菜，真正的较量，从明天他握着宾利方向盘的那一刻，才算正式开场。
车窗外的路灯飞快倒退，像一串模糊的光点。陈凡想起林溪临走前说的话：“赵天昊最恨被人骗，你得让他觉得自己掌控一切。”
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、属于赵家的西装，手指慢慢攥紧。
掌控吗？那就让他掌控好了。
只要能找到林溪，能把这些人的罪证摊在太阳底下，哪怕要戴着面具跳一场危险的舞，他也奉陪到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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