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弃工厂的仓库里，灰尘在从破窗涌入的光柱中飞舞，像无数细碎的银沙。陈凡靠在一台锈迹斑斑的立式机床边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布满划痕的操作台。铁头早上送来的旧报纸被他摊在机床台面上，社会版的角落有一则豆腐块大小的新闻，标题印得模糊：“滨江新区地块招标结束，赵氏集团旗下子公司成功中标”。
他的目光死死钉在新闻配图上——赵老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，正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握手，两人脸上都挂着程式化的笑容。最让陈凡心脏发紧的是，他们交握的手掌之间，夹着一个棕色的文件袋，袋口露出的半截印章鲜红刺眼，形状竟和张涛伪造的那家建材公司公章一模一样。
“张涛的公章是照着赵家的模板刻的？”陈凡喃喃自语，指尖在报纸上戳了戳那个戴眼镜的男人，照片下方标注着他的名字：李建国，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，正是负责滨江新区地块招标的主要官员。
他突然想起老鬼笔记本里的记录，当时只觉得是些没头没尾的碎语，此刻却像拼图一样在脑海里逐渐清晰——“赵与李，每季度三，暗仓在码头”。老鬼的字迹潦草，“李”字写得像“木”，之前一首没对上号，现在看来，“李”分明就是李建国！
“每季度三……”陈凡摸着下巴，目光扫过仓库角落里堆放的废料，“难道是每季度三次交易？”
深夜，仓库里只剩下他一个人。三叔和铁头去附近打探消息，月光透过屋顶的破洞洒下来，在地上映出一块菱形的亮斑。陈凡借着月光检查机床的齿轮，白天铁头打扫时，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了齿轮缝隙，他想把它抠出来。
指尖探进齿轮咬合的缝隙，触到一张薄薄的纸片，带着点潮湿的霉味。他小心翼翼地用指甲把纸片勾出来，展开一看，是张用圆珠笔写的潦草账单，纸边己经泛黄发脆。
“李局，翡翠摆件一对（己交付），现金五十万（待收），码头三号仓交接。”落款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，正好是滨江新区地块招标前三天。
陈凡的心脏猛地一跳，呼吸瞬间急促起来。他摸出钢笔，在老鬼留下的笔记本上飞快勾画：李建国是负责土地招标的官员，赵老爷子用翡翠摆件和现金行贿，数额巨大；老鬼记的“每季度三”，恐怕就是每季度三次这样的交易，而“暗仓在码头”，指的就是账单上的码头三号仓——那里是他们秘密交接赃款赃物的地点！
他把账单折好，夹在笔记本里，又将报纸上李建国和赵老爷子握手的照片剪下来，贴在账单旁边。月光下，两人的笑容在陈凡眼里变得格外刺眼，像两根扎进肉里的刺。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陈凡靠在机床上，长长舒了口气，却又立刻攥紧了拳头。张涛的伪造公章、老鬼的零碎记录、李建国的受贿账单、赵家的中标新闻……所有线索终于串联起来，一张围绕着土地招标的腐败网络清晰地铺展在眼前。
他想起张涛临死前说的“赵家的水比你想的深”，想起老鬼被灭口前的挣扎，想起那些在招标中被挤掉的中小企业……原来滨江新区的地块，从一开始就是赵家通过行贿内定的囊中之物。
窗外传来夜风吹过废铁的呜咽声，陈凡把笔记本塞进机床的齿轮缝里，那里还藏着之前找到的U盘和流水记录。他知道，这张账单只是开始，码头三号仓里一定还藏着更多秘密，而李建国和赵老爷子的勾当，绝不止土地招标这一件。
月光移动，照亮了陈凡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。他摸出那支钢笔，旋开笔帽，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写下：“码头三号仓，查。”
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，在寂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，像一声无声的誓言。陈凡合上笔记本，将它藏回原处，目光投向仓库外漆黑的夜色——码头的方向，似乎有微弱的灯光在闪烁，那是属于三号仓的位置吗？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危险，但此刻，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：把这些见不得光的勾当，全部摊在太阳底下。
一痕笑语趁春风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XVTR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