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凡的指尖在笔记本的纸页上，老鬼的字迹潦草得像团乱麻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。"赵家背后有人"这六个字被圈了三道，墨迹深得快要透纸背，旁边还画着个歪歪扭扭的钥匙图案，让他想起云顶华庭工地那扇总锁着的铁皮门。
窗外的雨下得密了，敲打在稽查队办公室的玻璃窗上，噼啪作响。陈凡把笔记本倒扣在桌上，起身时带倒了椅腿，金属碰撞声在空荡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他摸出手机，通讯录里"老鬼"的号码还停留在三个月前——最后一通电话里，老鬼只来得及说"云顶华庭的地基下有东西"，就被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切断，再打过去，己是空号。
现在想来，老鬼那时的语气里藏着他没听出的急迫。
夜里十点，云顶华庭的工地果然还亮着灯。陈凡把车停在三百米外的拆迁废墟里，借着断墙的阴影摸过去。塔吊的探照灯在头顶扫来扫去，他猫着腰钻进围挡的破洞，裤腿立刻沾上了泥。
"妈的，又是这批货。"两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从铁皮门后出来，嘴里骂骂咧咧，"半夜三更卸钢筋，赵老板就不能等天亮？"
"你懂个屁，"另一个啐了口痰，"这批是'特殊钢筋'，见不得光。"
陈凡的心猛地一跳。他贴着临时搭建的板房墙根挪动，板房里的灯光漏出来，照见地上堆着的"钢筋"——比普通建材粗一倍，表面裹着黑色防水布，露出来的截面泛着冷光，根本不是钢筋该有的样子。
铁皮门突然"吱呀"开了道缝，一个熟悉的身影闪了出来。陈凡赶紧缩到板房后面，看清那人是赵宏业的副总，手里拿着个账本，正跟门卫交代："记好了，今晚进的是第三十七批，跟前面的一样，入到'地基加固材料'里。"
"明白，赵总特意吩咐过。"门卫接过账本，塞进怀里时，露出了里面露出半截的信封，红封皮上印着烫金的"贺"字。
陈凡屏住呼吸，看着他们把"钢筋"往地基深处运。塔吊的钩子垂下来，吊起一根"钢筋"时，防水布被风吹开个角，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不是金属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纸箱，上面印着海关的封条，却没有任何标识。
老鬼的笔记本突然在口袋里硌了他一下。他掏出来翻到最后一页，老鬼画了个简易的地基图，在右下角标着"37"，旁边写着"每批都有'贺礼'"。
三十七批。陈凡数着塔吊的起落，手心全是汗。他悄悄按下手机录音键，从尘埃到王座血泪来自“人人书库”免费看书APP，百度搜索“人人书库”下载安装安卓APP，从尘埃到王座血泪最新章节随便看！举到围挡的缝隙前。
"这批得赶紧埋，明天上面要查安全隐患。"副总的声音透过雨幕传来，"赵老板说，埋深点，最好在地下停车场的柱子下面，谁也挖不着。"
"埋那么深？万一塌了怎么办？"
"塌不了，"副总冷笑一声，"设计院的张工早把图纸改了，承重柱往旁边挪了半米，这底下空着的地方，正好藏东西。"
陈凡的后背突然窜起一股寒意。云顶华庭是赵家去年拍下来的地王项目，规划里有三层地下停车场，现在看来，那根本不是停车场，是个巨大的地下仓库。
他正想再靠近点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——是队里的实习生小林，这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？陈凡赶紧按静音，却还是晚了。
"谁在那儿？"门卫的手电筒扫了过来，光柱在雨里晃得刺眼。
陈凡转身就跑，泥水溅了一脸。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，还有副总气急败坏的吼声："抓住他！别让他跑了！"
他钻进围挡的破洞时，裤腿被铁丝勾住，撕开道口子。远处的警笛声突然响起，由远及近，陈凡心里一紧——他没叫支援。
警车停在工地门口，下来的却是市纪委的王主任，打着伞慢悠悠地走进铁皮门。陈凡躲在废墟里，看见副总迎上去，递上那个红封皮的信封，两人笑着握了握手。
警笛声渐渐远了，陈凡摸着口袋里的手机，录音还在继续。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铁皮门，突然明白老鬼的意思——赵家的根不在明面上的公司账册里，在这深不见底的地基下，在那些见不得光的"钢筋"里，在每一次深夜进出的"贺礼"里。
雨还在下，陈凡抹了把脸上的泥，把笔记本揣回怀里。老鬼的话像根刺，扎在他心里："挖根得用狠劲，别怕泥溅一身。"
他掏出手机，这次拨通了省纪委李书记的号码。电话接通的瞬间，远处的塔吊探照灯扫过他的脸，陈凡迎着光，一字一句地说："李书记，我有云顶华庭的线索，关于赵家的地基，还有纪委的王主任。"
挂了电话，他抬头望向云顶华庭的高楼框架，在雨里像个巨大的骨架。风卷着雨丝打在脸上，陈凡握紧了手机，指节泛白。老鬼没说完的话，他得替他说下去；那些藏在地基下的东西，总得见光。
远处的板房里，副总还在跟门卫交代："明天让张工过来一趟，把图纸再改得隐蔽点。"陈凡冷笑一声，转身钻进雨里。他知道该去哪里找张工了——那个三个月前突然"出国养病"的设计师，老鬼的笔记本里夹着他的地址，就在城郊的疗养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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