法槌落下的瞬间,陈凡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胸腔上的声音,沉闷得像口破钟。法官的声音透过法袍裹着冷气砸过来:“被告人陈凡,故意伤害罪成立,判处有期徒刑三年。”
他猛地抬头,看向旁听席。赵家的人坐在前排,赵老板的儿子赵峰正用手指轻点着膝盖,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。虎哥的表哥,那个穿着黑色保安制服的男人,坐在赵峰旁边,抬头时与陈凡的目光撞在一起,飞快地别过脸,耳根却红了——那是心虚的颜色。
三天前,三叔被赵峰的助理堵在巷口,回来时手里多了个鼓囊囊的信封。陈凡撞见他往床板下塞钱,三叔慌得差点把搪瓷缸摔了,只说“赵家给的误工费”。现在想来,那哪里是误工费,分明是买他证词的封口费。
法庭记录员的笔尖在纸上划过,沙沙声像虫子爬过皮肤。陈凡盯着三叔,那个从小总把糖塞给他的老人,此刻正低着头,手指绞着衣角。轮到他作证时,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却还是照着赵家律师写好的稿子念:“是……是陈凡先动的手,他不止一次勒索虎哥,那天也是他追着虎哥打……”
“反对!”陈凡的辩护律师猛地站起来,声音因愤怒而嘶哑,“证人与被告人有亲属关系,其证词受利益干扰,不应采信!”
赵家律师慢悠悠地站起来,推了推金丝眼镜:“法官阁下,亲属证词并非无效,反而因熟悉被告人习性更具参考性。何况,我们还有旁证。”他拍了下手,虎哥的表哥走上证人席,举起右手宣誓时,袖口露出块崭新的劳力士——那表的价格,抵得上三叔半年的退休金。
“我亲眼看见陈凡把虎哥摁在地上打,”保安队长说,目光扫过陈凡时带着刻意的凶狠,“虎哥求饶都没用,陈凡嘴里还骂着‘赵家的狗也敢挡路’……”
谎言编得太细,反而露出了破绽。陈凡根本不认识赵家的人,更不会说出那样的话。他想反驳,喉咙却像被堵住,辩护律师在桌下拽了拽他的衣角,低声说“别冲动,上诉还有机会”。
可上诉需要钱,需要时间,而赵家最不缺的就是这两样。赵峰在旁听席上接了个电话,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:“嗯,工地那边抓紧,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从尘埃到王座血泪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,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陈凡家那块地明天就该清场了……对,补偿款?按最低标准给就行,他们家没人敢闹。”
陈凡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终于明白,这场审判从一开始就是场闹剧。虎哥在酒吧门口调戏女生,他上去解围推搡了几下,本是治安调解的事,却被赵家硬生生拱成了刑事案件。就因为他家那间老宅子挡了赵家开发新楼盘的路,就因为他不肯在拆迁协议上签字。
宣判结束,法警过来铐他的手。金属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,他最后看了眼三叔,老人突然捂着脸哭起来,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。赵峰走过来,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:“早签字,哪用遭这罪?”
陈凡没理他,只是挺首了背。走出法庭时,阳光刺眼,他看见门口的梧桐树上拴着只风筝,线断了,风筝却没飞远,在低空打着旋,像个挣扎的影子。
看守所的铁门在身后关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。同监室的老头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赵家在这地界一手遮天,你这案子,难翻。”老头以前是建筑工程师,因为不肯在偷工减料的验收单上签字,被赵家送进了这里。
“我知道。”陈凡靠在墙上,望着铁窗外面的天,“但我三叔会后悔的,赵家给的钱,他晚上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。”
老头笑了:“后悔有什么用?”
“有用。”陈凡的声音很轻,却带着股劲,“等他后悔了,就会知道该怎么做。”他想起小时候,三叔总说“做人不能亏心”,说这话时,老人手里的旱烟杆冒着青烟,在昏黄的灯光下,脸膛看得格外清楚。
夜深了,铁窗透进点月光。陈凡摸出藏在鞋底的半截铅笔——是辩护律师临走时塞给他的,笔杆上刻着个“诉”字。他在墙上划了道杠,心里数着:第一天。
他不知道上诉会不会成功,不知道三叔会不会醒悟,甚至不知道三年后出去,家还在不在。但他知道,赵家能遮住法庭的光,却遮不住人心。就像那只断线的风筝,看着被困在低空,可风总会变向,总有一天,能挣脱那片阴影,飞高些,再高些。
铁门外传来巡逻的脚步声,陈凡闭上眼睛,把墙上的刻痕又划深了些。三年,他等得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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