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“嗡嗡”的低鸣，陈凡正对着电脑核对项目验收报告，笔尖在文件上划过，留下清晰的黑色痕迹。门“砰”地被推开，张涛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，猩红的眼睛扫过办公桌，最后落在陈凡脸上。
“凡子，那笔钱，该分了吧？”张涛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，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，震得茶杯里的水泛起涟漪。他嘴角撇着，露出几分理所当然的蛮横，“当初要不是我帮你盯着赵家的小动作，你能那么顺利拿到项目？现在款结了，总不能忘了兄弟。”
陈凡抬眼，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水。他放下笔，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点：“哪笔钱？”
“装什么糊涂！”张涛往前凑了半步，酒气扑面而来，“就是老王托老鬼转过来的那笔补偿款！五十万，够咱们哥俩潇洒一阵了！”他说着，伸手就要去拍陈凡的肩膀，被陈凡侧身避开。
陈凡的指尖在“验收合格”西个字上顿了顿，抬头时，眼底己经凝起一层冷意：“那笔钱，是老王工伤的赔偿金，老鬼垫的。你忘了？当初赵家故意刁难，老王从脚手架上摔下来，腿断了三节，这笔钱是给他治腿的。”
“治腿用得了那么多？”张涛嗤笑一声，唾沫星子溅在桌面上，“我看你是想独吞吧？别忘了，赵家那二十万转账记录，还是我托人查出来的！没有我，你能抓住他们的把柄？”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，眼神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，“我也不多要，给我二十万，这事就算了。”
陈凡慢慢站起身，比张涛高出半个头的身影在日光灯下投下阴影，恰好罩住张涛那张涨红的脸。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，拍在桌上——是老王的住院缴费单，密密麻麻的数字红得刺眼。
“老王上个月刚做了第三次手术，钢钉还没拆，后续康复至少还要十五万。”陈凡的声音不高，每个字却像敲在铁板上，“老鬼垫的钱，我正准备凑齐了还回去。你说你有资格分？”他微微倾身，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剖开张涛的伪装，“你帮查转账记录，是收了我两千块跑腿费的，当时你怎么说的？‘凡子，这点事还谈钱？见外了’。”
张涛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，酒意醒了大半。他梗着脖子后退半步，手在身侧攥成拳头：“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！当初要不是我在工地上帮你挡了赵家派来的混混，你能全身而退？现在翅膀硬了，就想把兄弟踹开？”他唾沫横飞地骂着，眼神却有些发虚，不自觉地避开陈凡的目光。
陈凡拿起缴费单，指尖划过“护理费每日三百”的字样，突然笑了，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：“你说的是去年秋天那次？三个混混堵在工地门口，你躲在搅拌机后面，是老王拄着拐杖冲上去骂走了人。后来你说‘是我吓跑的’，我没戳穿你，是给你留面子。”他把缴费单推到张涛面前，“看看这个，再摸摸自己的良心——如果你还有的话。”
张涛的眼神闪烁起来，先是震惊，随即化为恼羞成怒。他猛地掀翻椅子，金属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：“陈凡你他妈算计我！”他指着门口，唾沫星子喷在陈凡脸上，“行，你有种！这笔钱你不分是吧？等着瞧！”
陈凡没动，任由那点唾沫挂在脸上，只是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慢慢擦去。他看着张涛踉跄着摔门而去，背影撞在走廊的墙上，发出沉闷的响声。日光灯管的“嗡嗡”声里，他缓缓坐下，把老王的缴费单仔细折好，放进抽屉最深处。
半个月后，陈凡去医院给老王送排骨汤，护工在走廊里低声说：“前几天张涛来打听老王的赔偿款，被老鬼堵在楼梯口骂了一顿，听说还动了手。”陈凡舀汤的手顿了顿，随即继续往碗里盛，蒸汽模糊了他的侧脸。
又过了一周，消息传来时，陈凡正在工地上核对钢筋型号。小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脸色发白：“凡子，张涛……张涛被人打断了肋骨，躺在医院呢，说是赵家的人干的。”
陈凡握着卷尺的手紧了紧，金属尺在掌心硌出红痕。他抬头看向远处的塔吊，吊臂正缓缓转动，把一捆钢筋吊向高空。“知道了。”他淡淡地说，转身继续量尺寸，笔尖在记录本上写下“首径20mm，合格”，字迹和之前一样工整。
小李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却被陈凡的眼神止住。那眼神里没有同情，没有波澜，只有一片冰封的平静，像结了冰的湖面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。
晚上收工，陈凡路过医院，远远看见张涛的病房亮着灯，窗户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。他没有进去，只是在路边买了个烤红薯，热气烫得手心发红。他想起张涛当初拍着胸脯说“凡子我跟你混”的样子，又想起他在办公室里贪婪的嘴脸，最后咬了一口红薯，甜香在舌尖散开。
有些路是自己选的，就像红薯要烤熟了才甜，人心要是生了贪念，焐不热，也救不活。他把红薯皮扔进垃圾桶，转身往老王的病房走去——那里，还有一碗没喝完的排骨汤等着加热。
(http://www.220book.com/book/XVTR/)
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。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：http://www.220book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