攀岩活动过去两天，沈清璃心里的涟漪非但没有平息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顾远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，但沈清璃却无法再以平常心对待。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，每一次短暂的目光接触，都能在她心里掀起惊涛骇浪。
周五早上，李姐宣布了一个消息：为了奖励项目部近期顺利完成几个重要项目，公司特批了一笔团队建设经费，周末组织大家去市郊新开的温泉度假酒店进行两天一夜的团建。
办公室里顿时一片欢呼。唯有沈清璃心里咯噔一下，下意识地看向斜对面的顾远。他正低头看着手机，侧脸平静无波，仿佛对这个消息毫不意外。
大巴车在周六上午出发，载着整个项目部的同事，驶向市郊。沈清璃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，小雨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下。顾远是最后一个上车的，他扫了一眼车厢，目光在沈清璃旁边的空位上短暂停留了一瞬，随即神色如常地走到后排一个单人座坐下。
沈清璃说不清自己是松了口气，还是有点失落。
温泉酒店环境很好，依山傍水，建筑是仿唐式风格，古朴雅致。分配房间时，沈清璃自然和小雨一间。拿到房卡，她发现自己的房间和顾远的房间，好巧不巧，就在斜对面。
这巧合让她心头又是一阵乱跳。
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，大部分同事都迫不及待地换上泳衣去泡温泉。沈清璃对泡温泉兴趣不大，更想趁着天气好在酒店附近逛逛。酒店后面有一片精致的园林，小桥流水，亭台楼阁，景致很不错。
她独自一人在园子里散步，享受着难得的清净。走到一处竹林掩映的凉亭时，却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说话声，是李姐和……顾远？
沈清璃下意识地停住脚步，隐在竹影后。
“……宸渊，你这次玩得也太久了点。”李姐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和讨好，完全不像平时在办公室里的样子，“总公司那边好几个会议都等着你呢，王副总都问过好几次了。”
宸渊？沈清璃的心猛地一沉。这不是顾远的名字。
“我心里有数。”顾远的声音传来，依旧是那种平静无波的语调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，“这边的事还没完。”
“是为了……那个沈清璃？”李姐的语气有些试探。
沈清璃的呼吸瞬间屏住了，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。
凉亭里沉默了几秒，顾远的声音才再次响起，带着一丝冷意：“李经理，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。”
李姐似乎被这语气慑住了，连忙道：“是是是，我明白。我就是担心……毕竟她的背景太普通了，老爷子那边……”
“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。”顾远打断她，语气里的不悦己经十分明显。
“好，好，我不说了。那你好好玩，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。”李姐讪讪地说着，脚步声传来，似乎是离开了。
沈清璃靠在冰凉的竹子上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，瞬间蔓延到西肢百骸。
宸渊……总公司……王副总……老爷子……背景太普通……
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，刺穿了她之前所有的猜测和不安，将血淋淋的真相摊开在她面前。
顾远，不，他根本就不是顾远。他有着另一个显然非同一般的身份，来自一个她无法想象的阶层。而他对她的接近，从一开始，就是一场居高临下的“游戏”。连李姐，都是知情人，甚至可能是……帮凶。
那点因为一个泛红耳根而产生的心动，此刻显得如此可笑和廉价。原来她所有的挣扎、犹豫、甚至那些隐秘的欢喜，在对方眼里，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剧情。
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愤怒涌上心头。她死死咬住嘴唇，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。
她悄悄转身，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，却因为心神大乱，脚下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枝，发出了“咔嚓”一声轻响。
“谁？”
顾远冰冷的声音立刻从凉亭里传来。
沈清璃浑身一僵，知道自己躲不过了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，从竹影后走了出来，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，甚至挤出了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：“好巧，我随便逛逛，没想到你们也在这里谈工作？”
顾远站在凉亭里，看着她，深邃的眼眸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度的惊讶，但很快就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。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沈清璃，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。
“嗯，聊点事情。”他淡淡地回答，语气听不出异常，“你也来逛园子？”
“是啊，里面温泉人太多，出来透透气。”沈清璃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，她甚至不敢多看顾远一眼，生怕眼神会泄露内心的惊涛骇浪，“你们聊完了吗？那我先回去了，有点累了。”
她说着，不等顾远回答，便快步从凉亭前走过，几乎是落荒而逃。她能感觉到，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，一首牢牢地钉在她的背上，首到她拐过弯，彻底消失在视线里。
回到房间，沈清璃反锁上门，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，浑身都在微微发抖。
不是错觉，不是猜测。一切都是真的。
那个她曾经以为只是“关系户”的实习生，身份远比她想象的更惊人。而他对她的所有“特别”，都建立在欺骗和不对等之上。
委屈、愤怒、伤心、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痛，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，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她该怎么办？
装作什么都不知道，继续配合他演完这场“实习生追求普通女同事”的戏码？还是……
晚上是集体聚餐，安排在酒店的自助餐厅。沈清璃借口身体不舒服，没有参加。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，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和远处山峦模糊的轮廓，心里一片冰凉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门外传来了敲门声。
沈清璃心头一紧，警惕地问：“谁？”
“是我。”门外传来顾远低沉的声音。
他还是来了。
沈清璃握紧了拳头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她走到门后，隔着门板，冷声问：“有事吗？”
门外沉默了几秒，然后，顾远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：
“沈清璃，我们谈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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