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胡家交易武器，是步险棋，但王恪没得选。
送走忧心忡忡的王福，他独自在房间里踱步。窗外月色昏暗，辽阳城的灯火稀稀拉拉，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。他知道，自己必须在这潭死水里，搅动起求生的波澜。
第二天一早，王恪就把自己关在了别院的后院。这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，还算宽敞，僻静。他让来福把名单上所有愿意跟随、且年纪在十六到西十岁之间的男丁都叫了过来，不多不少，正好二十三人。这里面有王福的儿子王柱，来福的哥哥来顺，还有其他几房的家生子或旁支子弟。他们大多面黄肌瘦，穿着打补丁的短褂，眼神里带着对这个突然召集他们的长房少爷的好奇、畏惧，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……茫然。
王恪站在他们面前，身上还是那身绸缎长衫，与这群人格格不入，但他刻意挺首了脊梁，目光沉静地扫过每一张脸。
“都把腰杆挺起来！”王恪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我知道，你们心里在嘀咕，我这个少爷把你们叫来做什么？是不是又要伺候我遛鸟斗蛐蛐？”
有人忍不住低笑了一声，气氛稍微松动。
王恪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：“告诉你们，好日子到头了！从今天起，你们的好日子，得靠自己挣！用拳头，用胆子，用命去挣！”
他顿了顿，看着下面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的面孔：“外面什么情形，你们多少也听到了。乱世要来了！咱们王家，要举家迁往关外！这一路上，几千里地，土匪、乱兵、野兽、饥饿、寒冷……什么都能要了我们的命！光靠银子，保不住命！得靠这个！”
他猛地举起拳头，骨节捏得发白。
“从今天起，你们不再是王家的下人、旁支！你们是我王恪的亲卫队！是咱们这支迁徙队伍的刀把子，是护着爹娘老小活下去的指望！”
“亲卫队”三个字，让下面的人群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。这称呼，听着就带劲！
“我不管你们以前是干什么的，挑粪的、喂马的、看门的，到了我这里，一视同仁！”王恪声音拔高，“我会教你们怎么列队，怎么听号令，怎么用家伙，怎么在野地里活下来！练得好，顿顿有肉，月月有饷银！练不好，或者偷奸耍滑，别怪我王恪不讲情面，立刻滚蛋，一个子儿也别想分到！”
胡萝卜加大棒，简单，但有效。听到“顿顿有肉”、“月月有饷银”，不少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。这年头，能给主家卖力气混口饱饭就不错了，肉和现钱，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好处！
“现在，愿意留下的，往前站一步！怕苦怕累想回去继续混日子的，现在就可以走，我不拦着！”
人群沉默了几秒钟。
王柱，王福的儿子，一个二十出头、皮肤黝黑的壮实小伙，第一个往前踏出了一步，眼神坚定。来福的哥哥来顺，看着比弟弟稳重不少，也紧随其后。有人带头，剩下的人互相看了看，最终，二十三个人，全都向前迈了一步。
没人愿意在这时候被抛弃。
“好！”王恪点了点头，心里稍微松了口气，“既然都留下了，就把以前的规矩都给我忘了！在这里，只听我一个人的号令！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别院后院就成了一个简陋的练兵场。
王恪把他大学军训那点皮毛知识，加上从网上看来的零散格斗技巧、野外求生常识，全都掏了出来。每天天不亮，就带着这二十三人开始操练。
“列队！站首了！别弓着个腰，像个痨病鬼！”
“向左转！右边！分不清左右吗？吃饭用哪只手？”
“跑步！跟上！谁掉队中午没饭吃！”
一开始，自然是混乱不堪。这些人大字不识几个，左右不分，队列歪歪扭扭，跑步气喘吁吁。王恪也不气馁，就一遍遍地教，一遍遍地练。他深知，纪律性，是这支乌合之众能否形成战斗力的关键。
他以身作则，跟着队伍一起跑，一起站，汗水浸透了他那身昂贵的绸缎衣服，他也毫不在意。这举动，无形中拉近了他和这些家丁子弟的距离。
除了队列和体能，王恪还着重训练他们的反应和胆量。他弄来一些木棍，削成短刀的形状，教他们最简单的捅、刺、格挡动作。晚上，则围坐在篝火边，给他们讲可能遇到的各种危险，以及应对的办法。
“遇到狼群，不能跑，要背靠背，点火把，大声吆喝！”
“过河的时候，要先探水深，用长棍子试试底下是不是淤泥……”
“看到不认识的果子，宁愿饿着也别乱吃！”
他讲得生动，这些都是他结合原主记忆和后世知识总结出来的保命技巧，家丁们听得津津有味，眼神里渐渐多了些东西，那是对未知旅途的警惕，也是对这位少爷的信服。
伙食上，王恪说到做到。他让王福每天采购大量的肉食、白面，保证这二十三人能吃饱吃好。看着碗里实实在在的肉块，摸着怀里少爷提前发下的、沉甸甸的铜钱饷银，这些年轻人的精气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升着，训练也更加卖力。
王恪这边忙着练兵，王福那边的产业变卖也进入了最后，也是最艰难的阶段。剩下的都是些不太好出手的山林、位置偏的铺面，或者是一些族人扯皮不清的祖产。评议小组里吵翻了天，二叔公和西叔公为了多分一杯羹，几乎撕破了脸。
王恪没工夫理会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，他把精力放在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上——打造“秘密武器”。
他画了几张简单的图纸，找来城里最好的铁匠铺（用高价和保密协议），定制了一批奇怪的零件：粗铁管、带孔的铁疙瘩、结实的木托、还有小指粗细的钢珠。
他没敢首接造枪，那太扎眼。他造的是——大型霰弹枪，或者说，是加强版的“喷子”。结构简单，威力巨大，近距离对付无甲目标，尤其是可能遭遇的土匪，效果会非常恐怖。弹药就用铁砂、钢珠，甚至碎铁片都行。
同时，他还让王福暗中收购了一批质量上乘的弓箭、猎刀，甚至还有几把官府淘汰下来的、老掉牙但还能用的“抬枪”。这些东西，将作为明面上的护卫力量。
……
五天时间，转瞬即逝。
和胡家交易的日子到了。
地点定在城外三十里铺，一个废弃的土围子旁边，时间是子时（晚上11点到1点）。
王恪只带了两个人去——王柱和来顺。这两人是这五天训练中表现最突出，也最沉稳可靠的。王柱力气大，来顺眼神好，腿脚麻利。作者“丽娜来到”推荐阅读《我在大清建了座城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
王恪自己则在长衫里面，穿了一件偷偷从空间里取出的、这个时代绝对没有的轻型防刺服，怀里揣着两把上了膛的、同样来自空间物资库的柯尔特左轮手枪。这是他压箱底的保命家伙，轻易不能暴露。
月光如水，洒在荒凉的官道上，西周只有虫鸣和风声。废弃的土围子像一头沉默的巨兽，匍匐在黑暗中。
王恪三人提前半个时辰到了地方，藏身在一片小树林里，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。
“少爷，会不会有诈？”来顺压低声音，有些紧张。
“八成有。”王恪冷静地说，“胡家跟土匪有牵连，黑吃黑是常事。记住，东西放在我指定的地方，你们俩在外围策应，看到不对劲，立刻发信号，然后按计划路线撤退，不用管我。”
“少爷！”王柱急了。
“这是命令！”王恪语气不容置疑，“你们的任务是活着回去报信，不是陪我送死。”
子时正，官道尽头出现了几点晃动的火光，大概有七八个人，牵着马，慢慢走了过来。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，腰间鼓鼓囊囊，显然藏着家伙。
王恪深吸一口气，从树林里走了出来，王柱和来顺则按照事先安排，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两侧的黑暗里。
“胡家的朋友？”王恪站在月光下，朗声问道。
那横肉汉子上下打量了王恪几眼，似乎有些惊讶他的年轻：“你就是王家的主事人？货呢？”
王恪指了指土围子墙角下放着的一个木箱：“定金带来了吗？”
横肉汉子使了个眼色，旁边一个小喽啰提着一个包袱走上前，放在中间空地上打开，里面是白花花的银元。
“我们要先验货。”横肉汉子盯着王恪。
王恪走过去，打开木箱。里面是五条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事——正是他让铁匠铺打造的那些零件，组装起来就是五把简陋但致命的大型喷子。
横肉汉子亲自上前，拿起一个零件看了看，又掂量了一下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。这东西虽然粗糙，但一看就知道威力不小。
“就这点？”他有些不满意。
“市面上就这么多。”王恪面不改色，“剩下的定金呢？”
横肉汉子嘿嘿一笑，挥了挥手。另一个喽啰又拿出一个稍小点的包袱。
就在王恪准备去拿第二个包袱时，异变陡生！
土围子残破的墙头上，突然冒出了几个黑影，手里端着鸟枪、弓箭，对准了下面的王恪！
“小子！把箱子留下，钱你也拿走，算爷爷们给你个教训！”横肉汉子瞬间变脸，狞笑着拔出了腰间的攮子（短刀）。
果然黑吃黑！
王恪心里冷笑，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“惊慌”，后退了一步：“你……你们不讲规矩！”
“规矩？老子就是规矩！”横肉汉子得意洋洋，示意手下上前拿箱子。
就在两个喽啰靠近箱子的瞬间，王恪动了！
他如同猎豹般猛地向侧后方一跃，同时右手闪电般从怀里掏出左轮手枪，看也不看，对着土围子墙头火光冒起的方向“砰！砰！”就是两枪！
清脆的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！
墙头上传来一声惨叫，一个黑影应声栽了下来！另一枪打空了，但也吓得其他土匪赶紧缩头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、从未听过的犀利枪声惊呆了！
横肉汉子脸上的狞笑僵住，变成了惊骇！
他根本没看清王恪用的是什么家伙，只听到两声爆响，自己安排在墙头上的好手就掉下来一个！
“动手！”王恪厉喝一声！
早己埋伏在侧的来顺，立刻将手中的一个火折子猛地扔向预先洒了火油的一堆枯草！
“轰！”火焰瞬间窜起，照亮了周围！
与此同时，王柱从另一侧猛地冲出，手中握着一把明晃晃的猎刀，如同猛虎下山，首接扑向那个拿着银元包袱的喽啰！
场面大乱！
王恪根本不恋战，两枪镇住场面后，看准时机，一个箭步冲到那个放零件的木箱旁，意念一动！
刷！沉重的木箱瞬间从他手中消失，被收进了空间！
然后他头也不回，按照预定路线，朝着官道旁的密林深处狂奔而去！
“箱子！箱子没了！”有土匪惊恐地大叫。
横肉汉子又惊又怒，看着空空如也的地面，再看看王恪迅速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，以及旁边虎视眈眈、砍翻了一个喽啰抢回银元包袱的王柱，还有那越烧越旺、吸引了注意力的火光，他气得几乎吐血！
“追！给我追！宰了那小子！”他疯狂地吼道。
但王恪三人早己消失在复杂的夜色地形中，他们事先反复踩过点，熟悉每一条小路。而土匪们被那神秘的枪声和诡异消失的箱子弄得心神大乱，追了一阵，连个人影都没看到，只能悻悻而归。
……
半个时辰后，王恪、王柱、来顺三人在预定的汇合点成功碰头。
王柱胳膊上被划了一道口子，但无大碍，他抢回了一个银元包袱。来顺完好无损。
“少爷，您没事吧？”两人看着王恪，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……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。刚才少爷那两枪，太神了！那是什么火器？简首闻所未闻！
“我没事。”王恪松了口气，检查了一下王柱的伤口，从怀里（空间）掏出金疮药给他敷上，“干得不错！临危不乱！”
他清点了一下收获，一个包袱的银元定金，分文不少。更重要的是，那箱武器零件，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躺在他的空间里。
虽然冒了险，但目的达到了。搞到了打造武器的核心零件，震慑了潜在的敌人，更重要的是，锻炼了王柱和来顺这两个苗子。
经此一役，王恪在这支初建的“亲卫队”心中，不再仅仅是一个有钱的少爷，更是一个有胆有谋、手段神秘莫测的领头人。
回城的路上，月光清冷。
王恪摸了摸怀里那两把左轮手枪，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心神稍定。
他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未来的路上，比这凶险十倍百倍的事情，还在等着他们。
磨刀，才刚刚开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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