引入
书房的门在身后合拢，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。
赵小策垂手立在下方，心跳如擂鼓。这是他短短几日內第二次踏入这个房间，心情却截然不同。上一次是孤注一掷的赌博，而这一次，是带着两份沉甸甸却又略显粗糙的“答卷”，来接受最终的审判。
董仲舒依旧跪坐在书案后，但这一次，他没有专注于竹简，而是平静地看着赵小策，目光在他手中那几块画满炭迹的木板上扫过，最后落在他略显疲惫却眼神清亮的脸上。
“墨家巨子去而复返，平阳公主遣使相询。”董仲舒开口，声音平淡无波，听不出喜怒，“三日未至，汝己搅动风云。”
赵小策心中一凛，知道一切尽在对方掌握之中。他不敢怠慢，连忙将两块木板双手呈上，恭敬地放在书案空处。
“小人惶恐。此乃应对墨家与公主府问询所拟之粗浅章程，请主上过目。”
董仲舒没有立刻去看木板，而是问道：“墨石所求为何？”
“回主上，墨家巨子所求，乃切实之地位、稳定之资源，以及将其机关术发扬光大、用于国计民生之途径。”赵小策言简意赅。
“公主之欲，又在何处？”
“公主凤体违和，所求乃立竿见影之养生成效，身心兼养之尊贵体验，以及……超越凡俗的精神慰藉。”
发展
董仲舒微微颔首，这才将目光投向那两块木板。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为墨家准备的“工程学院规划”上，看到那些方框、箭头和陌生的符号时，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但并未出声质疑，而是极有耐心地细细观看。
赵小策屏住呼吸，紧张地观察着董仲舒的表情。
当看到“秩比六百石”、“朝廷俸禄”、“承接官方工程”、“民用化专利”等词句时，董仲舒的目光停留了片刻。
当看到“特种军械研发司”、“核心技术提供商”时，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锐利的光芒，随即又归于平静。
他看得很慢，仿佛在逐字推敲。书房里只剩下油灯燃烧的细微噼啪声，以及彼此轻微的呼吸声。
良久，他才移开视线，看向另一块为公主准备的“养生套餐”木板。“形神兼养，性命双修”、“五位一体”、“谈玄论道”……这些词汇映入眼帘，他的嘴角似乎微微牵动了一下，像是要笑，又最终忍住。
他终于抬起头，看向赵小策，目光里带着一种全新的审视。
“以利驱之，以名诱之，以势导之。”他缓缓说出九个字，精准地概括了赵小策对付墨家的策略。“更兼画饼充饥，望梅止渴。汝，深谙人心之欲。”
赵小策背后瞬间冒出冷汗，这评价，不知是褒是贬。
董仲舒又指向养生木板：“至于此道，投其所好，故弄玄虚，却又……言之成理，自成体系。将儒家‘修身’与道家‘养生’如此捆绑，倒是……别开生面。”
他的点评一针见血，既点破了赵小策手段中的“术”，也看到了其内在的“理”。
高潮
“然，”董仲舒话锋陡然一转，语气变得凝重，“汝可知，此二策，隐患何在？”
赵小策心头一紧，躬身道：“小人愚钝，请主上明示。”
“墨家之策，其患在‘权’！”董仲舒沉声道，“予其工程之权，军械之权，若其坐大，尾大不掉，岂非养虎为患？届时，朝廷如何制衡？”
“公主之策，其患在‘谄’！”他目光如炬，盯着赵小策，“投贵人所好，若尺度稍失，便与佞臣弄权、方士惑主何异？吾辈儒生，立身之本在于‘正’，在于‘首’，如此曲意逢迎，纵得一时之利，长久以往，必损德行，失圣心！”
这两个问题，如同两把利剑，首指核心，是赵小策那套现代商业思维未曾深入考虑的古代政治风险！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绩优股董仲舒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他光想着解决问题和满足需求，却忽略了权力制衡和儒家最看重的道德立场。
赵小策额头见汗，他知道，若不能在此刻给出让董仲舒满意的答案，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可能付诸东流。
他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，结合刚才观看董仲舒修改竹简时的灵光，冲口而出：“主上明鉴！此二患，或可……以‘礼’与‘法’解之！”
“哦？”董仲舒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兴趣，“细细道来。”
“对于墨家，其所获一切权柄，必须置于朝廷法度与儒家礼法框架之内！”赵小策思路越来越清晰，“‘工程学院’之章程，需明确其仅为‘技术执行’机构，最终决策权、资源调配权，仍在朝廷，仍须符合儒家之‘义’！其所研军械，更需由朝廷指定之将领或机构监管，使其有‘技’而无‘势’！”
“至于公主之事，”他继续道，语气变得坚定，“小人并非谄媚！‘谈玄论道’，所谈所论，乃圣人之道，浩然正气！引导贵人向善明理，修身养性，此正合儒家‘教化’之本分！小人提供的，是方法，是路径，而路径的尽头，必须是儒家所倡导的‘仁’、‘义’、‘礼’、‘智’！此非逢迎，乃是……‘引导’！”
他将“谄媚”巧妙地扭转成了“教化”与“引导”，牢牢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。
董仲舒沉默了。他再次看向那两块木板，目光深邃，手指无意识地在书案上轻轻敲击。
赵小策的话，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。他原本的“罢黜百家”是刚猛的、排他的，而赵小策提供的，是一种柔性的、包容的、但却更具掌控力的“统一”方式。不是消灭，而是消化、吸收、规范，最终将所有力量，都导向儒家设定的轨道。
悬念
时间一点点过去，赵小策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。他知道，自己己经尽了全力。
终于，董仲舒停下了敲击的手指。他抬起眼，目光平静，却带着一种做出了重大决断的肃穆。
他没有评价赵小策的辩解，而是伸手，从笔山上取下一支狼毫笔，在一张空白的竹简上，蘸墨，挥毫。
赵小策屏息凝神，不敢打扰。
只见董仲舒笔走龙蛇，写下了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——
“和”。
写完，他将笔搁下，目光再次落在赵小策身上。
“三日之期未至，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汝既己开局，便需有始有终。墨家之事，公主之询，皆由汝……全权应对。”
赵小策猛地抬头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！
全权应对？这意味着董仲舒不仅认可了他的方案思路，更赋予了他执行的权力！这远远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期！
“然，”董仲舒语气转冷，带着警告，“谨记汝方才所言。以‘礼’为纲，以‘法’为界。若行差踏错，损及儒门清誉……”他没有说下去，但那未尽之语中的寒意，让赵小策瞬间清醒。
“小人……明白！定不负主上所托！”赵小策强压住心中的狂喜与震撼，深深躬身。
当他退出书房，再次站在廊下时，感觉外面的阳光都格外刺眼。他手中紧紧攥着那两块木板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：他赢得了第一步，而真正的挑战，现在才刚刚开始！
他需要立刻将粗糙的构想，变成可以落地执行的详细方案。墨家那边需要一份能说服所有长老的“合作意向书”，而公主府那边，更需要一套能立刻拿得出手的、具体的“养生服务流程”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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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章看点：《第七章 墨家的“合作意向书”》
赢得董仲舒的初步认可只是开始！赵小策如何将脑海中的蓝图，转化为能让墨家上下信服的正式文书？他将如何巧妙地在“合作意向书”中嵌入董仲舒强调的“礼法之界”？而这份前所未有的协议，又将在这位年轻的墨家巨子心中，激起怎样的波澜？真正的“谈判”，现在才开始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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