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家峪的临时团部设在村里一处相对完好的地主大院,虽然摆脱了鬼子的大规模合围,但独立团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。战士们抓紧时间修复工事,擦拭武器,救治伤员,后勤部门则忙着清点所剩不多的物资,统计损失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和草药味,疲惫写在每个人的脸上,但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劫后余生的坚毅。
李云龙把自己关在作为团部指挥室的堂屋里,对着墙上那幅缴获来的、己经标记得密密麻麻的晋西北地图,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袋锅子。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,脑子里反复推演着鬼子下一步可能的动作。筱冢义男吃了这么大一个亏,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。报复性的扫荡恐怕会接踵而至,而且规模可能更大,手段会更狠。
“老李,吃点东西吧。”赵刚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野菜糊糊走进来,放在桌上,看着李云龙布满血丝的眼睛和明显消瘦下去的脸颊,语气里带着担忧,“你都两天没怎么合眼了,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。”
李云龙摆了摆手,目光依旧没离开地图:“没胃口。老赵,你说这小鬼子下一步会往哪儿动?咱们在赵家峪能待多久?”
赵刚叹了口气,在他对面坐下:“鬼子刚吃了亏,需要时间重新调整部署。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。总部指示我们,暂时在赵家峪一带休整,但要保持高度警惕,随时准备转移。另外,旅部来电,表扬了我们独立团此次掩护任务完成得出色,以较小代价保证了总部安全。”
“表扬顶个屁用,”李云龙哼了一声,“又不能当饭吃,当子弹使。旅长没顺带再‘打劫’点咱们那点家底?” 他这话带着点习惯性的调侃,但眼神里的忧虑并未散去。
赵刚无奈地笑了笑:“这次缴获本来就不多,旅长倒是没开口。不过,我们自己的物资消耗很大,尤其是弹药和药品,非常紧缺。我己经派人去和地下党的同志联系,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补充一些。”
正说着,李云龙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,身子晃了晃,差点没站稳。他赶紧用手撑住桌子。
“老李!你怎么了?”赵刚连忙起身扶住他。
“没……没事,可能有点累,头有点晕。”李云龙甩了甩脑袋,试图驱散那股不适感,但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,脸色也开始发白。
赵刚伸手一摸他的额头,滚烫!“你在发烧!”赵刚心里一沉,“肯定是前段时间连续作战,精神高度紧张,现在一松懈下来,病就找上门了。快,躺下休息!”
赵刚不由分说,和闻声进来的警卫员虎子一起,把还在嘴硬“老子没事”的李云龙强行按到了里屋的土炕上。
李云龙这一躺下,就再也没能轻易爬起来。高烧如同烈火般席卷了他强壮的身体,时冷时热,浑身关节酸痛无力,脑袋更是像要炸开一样疼。他这病,来得又急又凶,正是晋西北一带秋冬季节常见的疟疾,老百姓俗称“打摆子”。
团长得病的消息很快在团部和村子里传开了。政委赵刚急得嘴角起泡,一边要处理团里的日常军务,安排警戒、休整,一边还要操心李云龙的病情。团里的卫生员来看过了,用了些退烧和消炎的药,但效果不大。这年头,奎宁之类的抗疟特效药极其稀缺,八路军队伍里更是罕见。
“不行,卫生员的药不管用,得请个郎中来!”赵刚看着炕上因为高烧而有些胡言乱语的李云龙,下定决心。他立刻让虎子去村里打听,有没有医术好的老郎中。
赵家峪村子不大,住户多是贫苦农民。虎子很快打听到,村东头住着一位姓田的老郎中,年轻时在外面行过医,如今年纪大了回到村里,医术在附近几个村子都很有名望。
虎子赶紧带着两名战士,冒着渐渐沥沥下起来的小雨,把田老郎中请到了团部。
田老郎中年纪约莫六十上下,头发花白,留着山羊胡,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长衫,眼神却很有精神。他仔细地为李云龙诊了脉,又看了看舌苔,翻了翻眼皮。
“长官这是染了疟疾,邪气入体,正邪交争,故而寒热往来。”田老郎中捋着胡须,对赵刚说道,“这病来得猛,去得也未必快。老夫开个方子,尽量用些本地能采到的草药,先给他退热,稳住病情。只是……” 他顿了顿,面露难色,“若要根治,防止复发,最好还是能有奎宁。可那洋药,金贵得很,咱们这穷乡僻壤,实在难找。”
赵刚连忙道:“老先生,您先开方子,药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。只要能先把烧退下去就好。”
田老郎中点点头,提笔写了一张药方,又交代了些煎药和护理的注意事项。
药方开了,但抓药又成了问题。田老郎中开的几味药,村里不一定凑得齐。赵刚正发愁派谁去更远的镇子上想办法,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在院门口响起:
“政委,俺去给团长抓药吧!俺认得路,脚程也快!”
赵刚和屋里的人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大姑娘站在门口。她穿着一身打着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的蓝布棉袄,腰间系着根布带,勾勒出健美的腰身。一条乌黑油亮的大辫子垂在胸前,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,一双大眼睛格外有神,透着山里姑娘特有的淳朴和泼辣劲儿。她手里还提着个小篮子,里面放着几个鸡蛋。
这姑娘名叫杨秀芹,是赵家峪的妇救会主任。她爹是村里的老猎户,前年进山打猎时遭遇鬼子扫荡,不幸遇害了。秀芹和她娘相依为命,这姑娘性子刚强,干活利索,组织妇女做军鞋、筹军粮,照顾伤员,样样都跑在前面,在村里很有威信。
“秀芹同志,你怎么来了?”赵刚认得她。
秀芹把篮子放在桌上,说道:“俺听说李团长病了,心里着急。这是俺家攒的几个鸡蛋,给团长补补身子。政委,抓药的事就交给俺吧,这附近的山路俺熟,保证把药尽快抓回来!”
赵刚看着秀芹坚定而诚恳的眼神,又看了看炕上昏睡的李云龙,沉吟了一下。眼下团里能派出去的人手确实紧张,秀芹是本地人,熟悉环境,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。
“好,那就辛苦秀芹同志了。”赵刚把药方和几张边区票交给秀芹,又叮嘱道,“路上一定要小心,注意安全!”
“政委您就放心吧!”秀芹接过药方和钱,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,转身就风风火火地出了门,消失在蒙蒙细雨中。
秀芹这一去,首到天色擦黑才回来。她浑身都被雨水打湿了,裤腿上沾满了泥浆,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,但脸上却带着完成任务后的欣喜。她不仅跑了好几个村子凑齐了草药,还特意绕路去了一处她知道长着退热有奇效的野薄荷的地方,采了一些回来。
“快,给团长煎药!”秀芹顾不上换下湿衣服,就把药材交给炊事班,并亲自守在灶台边,严格按照田老郎中的嘱咐,掌握着火候和时间。
药煎好后,秀芹端着温热的药碗来到李云龙炕前。赵刚本想接手,秀芹却道:“政委,您忙团里的大事去吧,照顾团长的事儿交给俺就行。俺娘以前生病,都是俺伺候的,有经验。”
赵刚见她态度坚决,而且确实细心,便点了点头:“那就麻烦你了,秀芹同志。”
就这样,秀芹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顾李云龙的责任。她喂李云龙喝下苦涩的药汁,用浸了凉水的毛巾一遍遍敷在他滚烫的额头上,帮他擦拭身上因高烧出的汗。当李云龙打摆子发冷,浑身颤抖时,她又赶紧给他加盖被子,把炕烧得更热乎些。
李云龙在高烧中时而昏睡,时而清醒。昏睡时,他嘴里含糊地念叨着“进攻”、“掩护”、“炮兵阵地”之类的战场术语。偶尔清醒片刻,他看到床边忙碌的那个陌生姑娘的身影,会虚弱地问一句:“你……你是谁?”
秀芹总是轻声回答:“团长,俺是赵家峪的杨秀芹,您病了,俺在照顾您。”
李云龙“哦”一声,又昏昏沉沉地睡去。他并不知道,这个叫杨秀芹的姑娘,就是他记忆中那个原著世界里,与他有过短暂而深刻缘分,最终为救乡亲而壮烈牺牲的妻子。命运的齿轮,似乎在他这只“蝴蝶”扇动翅膀改变了许多事情后,依旧以一种顽强的方式,将他与这个原本注定与他生命交集的女子,推到了彼此的面前。
在秀芹的精心照料和田老郎中的草药作用下,李云龙的高烧在两天后终于退了下去。虽然身体依旧虚弱,疟疾也并未根治,时不时还会有些低烧和乏力,但至少神志清醒了,能吃点流食了。
他靠在炕头上,看着秀芹忙前忙后地给他端水送饭,收拾屋子,那利索的身影和关切的眼神,让他这个糙汉子心里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暖流。他李云龙打仗是一把好手,但生活上向来大大咧咧,生病受伤也有卫生员照顾,可像这样被一个年轻姑娘如此细致入微地照料,还是头一遭。
“秀芹同志,这几天……辛苦你了。”李云龙难得地用比较温和的语气说道。
秀芹正在拧毛巾,闻言抬起头,脸上露出淳朴的笑容:“团长,您说啥呢!您带着队伍打鬼子,保护俺们老百姓,俺照顾您是应该的。您快点好起来,带着独立团再多杀鬼子!”
看着秀芹那充满崇敬和信任的眼神,李云龙心里一动,某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情愫悄然滋生。他隐约觉得,这个姑娘,似乎和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影子重合了,但具体是什么,他又抓不住。穿越带来的先知先觉,在具体的人和情感面前,有时也会变得模糊。
赵刚进来查看李云龙的情况,看到他气色好转,也松了口气。他看了看忙活的秀芹,又看了看靠在炕上的李云龙,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。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气氛。
“老李啊,这次可真多亏了秀芹同志。”赵刚说道,“要不是她冒着雨跑去抓药,又这么细心照顾,你这烧还不知道要烧到什么时候。”
李云龙点了点头,看向秀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感激和柔和。
然而,温馨的时刻总是短暂的。就在李云龙病情稍有好转的这天下午,侦察兵带回来了一个紧急情报:鬼子在经过短暂休整后,己经重新调动兵力,多个据点的敌人有向赵家峪方向运动的迹象。同时,旅部也发来电报,命令独立团尽快向更深山的根据地腹地转移,避开鬼子可能的报复性合围。
新的危机,再次迫近。病榻上的李云龙,不得不强打起精神,开始思考独立团的下一步行动。而他和秀芹之间刚刚萌芽的那一丝情愫,也将在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中,面临未知的考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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