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箬的挑衅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，虽激起涟漪，却终究沉入水底，未能真正改变什么。凌墨染依旧被困在竹楼方寸之地，脚踝上的银链是她无法挣脱的烙印。
只是，那日与圣女的对峙，仿佛抽空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气力，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与沉寂。她不再终日枯坐，偶尔也会在侍女送来的书卷中翻看几页，多是些记载苗疆风物、传说蛊术的杂记，字里行间透出的神秘与危险，与她此刻的处境隐隐呼应。
百里司烬出现的频率似乎高了一些，但依旧沉默居多。有时他会带来一些外面才有的、造型奇特的果子或点心，默不作声地放在她手边；有时则只是在她看书时，静静坐在不远处，处理他自己的事务，空气中只有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和他身上那缕挥之不去的冷香。
这种近乎诡异的“平静”生活，在一个雾气氤氲的清晨被打破。
百里司烬踏入外间时，凌墨染正对着一卷描绘百蛊的图谱出神。他今日未穿往常那身清冷白衣，而是一袭墨色深衣，更衬得肤色冷白，气质沉凝。
“跟我来。”他走到她面前，声音依旧平淡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。
凌墨染抬起眼，有些疑惑。除了那次逃跑被抓回，他从未主动带她离开过这栋竹楼。要去哪里？做什么？
她没有问，知道问了也未必得到答案，只是默默放下书卷，站起身。脚踝银链随之作响。
他并未走向大门，而是再次引着她，穿过那道深色帘幕，走向内室深处。这一次，他没有在书房停留，而是绕过书案，走向侧面一扇更为隐蔽、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竹门。
推开竹门，一股浓郁、夹杂着奇异草药和淡淡硫磺气息的热浪扑面而来，伴随着潺潺水声。
门后，并非房间，而是一处依着山壁天然形成的洞窟。洞窟顶端有缝隙，天光如同利剑般刺破氤氲的水汽，照亮了中央一池乳白色的温泉。池水并不算很大，但水汽蒸腾，雾气缭绕，使得洞窟内的光线朦胧而暧昧。池壁是天然的岩石，被打磨得光滑，周围生长着一些喜湿的、形态奇异的蕨类植物。
最令人惊异的是池水本身。乳白色的水液中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、闪烁着微光的银白色光点在缓缓游动，如同夏夜流淌的星河，又像是活着的、有生命的尘埃。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药香和那缕独特的冷香，似乎都源于此池。
“蛊池。”百里司烬的声音在氤氲的水汽中显得有些模糊，“对你身体有益。”
凌墨染瞬间明白了。是了，她屡次动用那“剧情修正力”，身体透支严重，近来更是精神萎靡，他这是……要她泡这蛊池？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，眼神充满戒备。这池水看起来太过诡异，那些游动的光点是什么？是更微小的蛊虫吗？
百里司烬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抗拒。他没有解释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，那目光平静，却带着无形的压力，比任何言语的强迫更具效力。
僵持片刻，凌墨染咬了咬下唇。她知道，反抗无用。她深吸一口那带着硫磺和药草气息的湿热空气，终是慢慢伸出手，开始解自己衣襟的盘扣。
动作缓慢而僵硬，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。尽管与他己有诸多超出常理的接触，但在如此赤裸的环境下，在他面前宽衣解带，依旧让她感到巨大的羞耻和难堪。
外衫滑落，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。她停顿了一下，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。
百里司烬就站在不远处，墨色的深衣几乎与洞窟的阴影融为一体，只有那双墨黑的眼眸，在朦胧水光中异常清晰，沉静地注视着她的一切动作，没有催促，也没有回避。
凌墨染闭上眼，心一横，迅速褪下了最后的遮蔽，赤足踩在微凉滑润的岩石地面上，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瑟缩。她不敢看他，快步走入池中，将身体迅速没入那乳白色的、温暖的池水里。
水温略高于体温，熨帖着肌肤，带来一种奇异的舒适感。池水并不深，她坐在池底光滑的岩石上，水位刚好没过她的锁骨。那些游动的银色光点触碰到她的皮肤，带来一种极其细微的、如同静电般的麻痒感，并不难受，反而让她紧绷的神经微微放松下来。
她将自己蜷缩起来，双臂环抱住膝盖，只露出一个头在水面，试图在这暧昧的环境中寻求一丝可怜的安全感。
然而，下一刻，她听到了一声极轻微的水响。
她猛地睁眼，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。
百里司烬，不知何时，也己褪去了外袍，只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，步入了池中！
里衣被温热的池水浸透，紧紧贴覆在他修长而肌理分明的身体上，隐约勾勒出流畅而蕴藏着力量的线条。墨黑的长发末梢漂浮在水面上，与乳白色的池水和闪烁的银光交织，形成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。
他朝着她走来，水波在他周身荡漾开细碎的涟漪。
凌墨染的大脑一片空白，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，脸颊、耳朵、乃至脖颈，瞬间烧烫起来。她想后退，身体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，动弹不得。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靠近，首到两人之间，只剩下不足一臂的距离。
水汽氤氲，模糊了他的轮廓，却让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更加清晰。他低头看着她，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，落在她湿漉漉黏在颊边的发丝上，落在她在水外的、泛着粉色光泽的肩头。
洞窟内安静得只剩下彼此交织的、略显急促的呼吸声，和池水缓缓流动的细微声响。
他伸出手，并未触碰她，只是撩起一捧池水，任由那乳白色的水液混合着银色光点，从他指缝间流淌，淋在她的肩头。
温热的水流滑过肌肤，带来一阵战栗。
“别怕。”他低声说，声音在水汽的浸润下，少了几分平日的冰冷，多了一丝沙哑的磁性。
凌墨染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，失了章法，如同擂鼓。她想要避开他的视线，却仿佛被那双墨黑的眼眸吸住了魂魄，无法移开。
他缓缓抬起手，指尖轻轻拂开黏在她脸颊上的湿发，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，与他往日强势的作风截然不同。冰凉的指尖偶尔擦过她滚烫的皮肤，激起一阵更强烈的战栗。
指尖顺着她的脸颊，缓缓下滑，掠过她纤细脆弱的脖颈，最终停留在她精致的锁骨处，轻轻着那处微微凹陷的骨骼。
他的眼神专注而深邃，仿佛在鉴赏一件绝世珍品，带着一种近乎痴迷的虔诚，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占有欲。
凌墨染屏住了呼吸，全身的感官都在叫嚣着他的靠近，他的触碰。那冰冷的指尖与她滚烫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，那专注的眼神让她无所遁形。羞耻、慌乱、恐惧，还有一种陌生的、汹涌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悸动，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。
她应该推开他，应该反抗。
可是，身体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。
在她混乱的思绪中，他微微俯身，靠得更近。
两人的呼吸几乎交融在湿热的水汽里。
他看着她染上绯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无措而蒙上水光的眼眸，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。
然后，他低下头，微凉的薄唇，如同蝶翼掠过花瓣般，极其轻柔地，印在了她微微颤抖的眼睑之上。
那一瞬间，凌墨染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，一片绚烂的白光吞噬了所有的思绪。
心跳，彻底失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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