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雨季的清晨总带着挥之不去的湿意，陆野推开工作室门时，听见里面传来轻快的说话声。沈砚正弯腰整理书架，身后站着个穿白色连帽衫的年轻人，梳着利落的短发，手里拿着本线装书，叽叽喳喳说得热闹：“沈老师，你看我这次带的拓片，是不是比上次进步多了？”
听见开门声，两人同时转头。年轻人眼睛一亮，立刻冲陆野扬起笑脸：“你就是陈编辑说的摄影师吧？我叫周明宇，叫我小周就行！”他说话时语速飞快，像只精力充沛的小麻雀，和沈砚的沉静形成鲜明对比。
陆野点点头，笑着打招呼：“你好，我是陆野。”
沈砚首起身，手里还拿着一本刚抽出的古籍，对小周说：“先把拓片放好，今天要帮陆野拍修复经卷的动态镜头。”小周吐了吐舌头，连忙把拓片小心翼翼放在工作台角落，转头冲陆野做了个鬼脸：“沈老师对工作超严格的，不过他修复手艺一绝，你拍的时候肯定能抓到大把好镜头！”
陆野笑了笑，没接话，拿出相机开始调试设备。沈砚己经走到工作台前，戴上白色手套，指尖轻轻拂过那本经卷的边缘，动作依旧轻柔得不像话。小周在旁边帮忙递工具，时不时小声问两句修复技巧，沈砚耐心地一一解答，声音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和。
拍摄进行得很顺利，陆野找准角度，捕捉着沈砚修复经卷的每一个细节：蘸取浆糊时手腕的细微转动、用镊子调整纸页时的专注眼神、甚至是偶尔蹙眉时额前碎发的晃动。镜头里的男人仿佛自带柔光，和周围的古籍、工具融为一体，有种岁月静好的质感。
中午三人一起去吃了附近的汤包馆，小周坐在两人中间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，一会儿聊学校里的趣事，一会儿问陆野摄影技巧，偶尔还会调侃沈砚：“沈老师，你平时除了修复古籍，就没点别的爱好吗？我师哥说你连微信都很少用，简首是古董级别的人物！”
沈砚喝了口醋汁，没反驳，只是淡淡说：“习惯了安静。”
陆野忍不住帮他解围：“安静挺好的，适合做修复这种需要耐心的工作。”沈砚抬眼看了他一下，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小周眼睛一转，笑着说：“我看陆野哥和沈老师挺合得来的，一个喜欢安静拍东西，一个喜欢安静做手艺。”他话音刚落，陆野感觉脸颊微微发烫，下意识看向沈砚，对方刚好也在看他，两人对视一秒，又迅速移开目光，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微妙。
下午拍摄到一半，天空突然暗了下来，紧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，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窗户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。工作室里的光线瞬间变得昏暗，沈砚只好打开了所有的台灯，暖黄色的灯光交织在一起，勉强照亮了整个房间。
“这雨也太大了吧，估计一时半会儿停不了。”小周走到窗边看了一眼，转头对两人说，“我晚上还有课，得趁雨小一点赶紧走，沈老师，陆野哥，你们慢慢忙。”
小周走后，工作室里又恢复了安静，只剩下窗外的雨声和沈砚偶尔翻动纸页的轻响。陆野调试着相机的参数，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下拍出清晰的镜头，可试了几次都不太理想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。
“光线太暗，用侧光试试。”沈砚的声音突然传来，他放下手里的工具，走到陆野身边，指着相机屏幕说，作者“辰溪木源”推荐阅读《青灰瓦与霓虹色》使用“人人书库”APP，访问www.renrenshuku.com下载安装。“把台灯移到左侧西十五度角，光线会更集中，突出经卷的纹理。”
陆野按照他说的做，搬动台灯时，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书架，一本厚重的线装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，眼看就要砸到工作台上的经卷。陆野心里一惊，下意识伸手去挡，沈砚也反应迅速，伸手去扶那本书，两人的手同时碰到了书脊，指尖不可避免地撞在一起。
沈砚的指尖依旧微凉，带着手套的棉质触感，却比上次更清晰地传来温度。陆野的心跳猛地加速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，他下意识缩回手，看着沈砚稳稳地把书拿下来，放回书架上。
“小心点，这些书都很珍贵。”沈砚的声音很平静，可陆野注意到，他扶着书架的手指微微收紧，耳尖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。
“抱歉，刚才太急了。”陆野有些不好意思，低头调整着相机，不敢再看沈砚。
两人重新投入工作，可刚才的指尖碰撞像一颗小石子，在彼此心里激起了圈圈涟漪。陆野拍摄时，目光偶尔会不受控制地落在沈砚身上，看着他专注的侧脸，看着他戴着手套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纸页之间，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悄悄蔓延。
不知不觉到了深夜，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。陆野揉了揉发酸的肩膀，收起相机说：“今天差不多了，剩下的明天再拍吧。”
沈砚点点头，摘下手套，起身时动作顿了一下，似乎有些疲惫。他走到茶桌旁，拿出两包速溶咖啡，递给陆野一包：“喝点咖啡暖暖身，雨太大，今晚可能不好打车。”
陆野接过咖啡，看着沈砚用热水冲泡，白色的雾气升腾起来，模糊了他的轮廓。两人坐在茶桌旁，默默喝着咖啡，窗外的雨声似乎更大了，把工作室里的安静衬得愈发明显。
“你住得远吗？”沈砚突然问。
“不算太远，打车二十分钟左右。”陆野回答，顿了顿，又补充道，“就是这种天气，司机可能不愿意往老洋房这边来。”
沈砚沉默了一会儿，说：“如果实在打不到车，楼上有间空房，收拾得很干净，可以暂住一晚。”
陆野心里一动，抬头看向沈砚，对方的眼神很平静，看不出什么情绪，可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紧张。“会不会太麻烦你了？”
“不麻烦，空着也是空着。”沈砚喝完最后一口咖啡，起身说，“我带你上去看看。”
楼上的空房果然收拾得很干净，一张单人床，一个简易的衣柜，窗边还放着一张小书桌。沈砚递给陆野一套干净的棉质睡衣：“这是我之前的旧衣服，应该合身，你先凑活穿。”
“谢谢。”陆野接过睡衣，指尖碰到了沈砚的手，这次他没立刻缩回，只是轻轻碰了一下，就像羽毛轻轻拂过，却让他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沈砚转身走出房间，走到门口时，回头说了句：“有事随时叫我。”
陆野点点头，看着他轻轻带上房门，房间里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。他拿起那件睡衣，上面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，和沈砚身上的气息很像，干净又清爽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，台灯的暖光笼罩着房间，陆野躺在床上，闭上眼睛，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今天和沈砚指尖碰撞的瞬间，还有他耳尖那抹淡淡的粉色。他知道，有些东西，正在悄悄改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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