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岚漫过老洋房的青灰瓦，把窗外的霓虹晕成了淡紫色的烟影。陆野是被楼下传来的轻微响动吵醒的，睁开眼时，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溜进来，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光斑。
他起身换上沈砚给的旧睡衣，棉质的布料洗得有些柔软，领口松松垮垮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。走到楼梯口时，听见厨房传来水流声，脚步不由自主放轻了些。
沈砚正站在灶台前煮粥，穿一件浅灰色的家居服，袖口挽到小臂，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。晨光落在他的侧脸上，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睑上，平日里清冷的轮廓柔和了许多。他手里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锅里的白粥，动作缓慢而专注，和修复古籍时的样子如出一辙。
“早。”陆野轻声打招呼，怕惊扰了这份安静。
沈砚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里带着点刚睡醒的惺忪，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些：“醒了？再等十分钟就能喝粥了。”他指了指旁边的餐桌，“先坐会儿。”
陆野走到餐桌旁坐下，目光忍不住落在沈砚身上。厨房的窗户开着一条缝，晨雾顺着缝隙飘进来，裹着淡淡的青草香，和锅里溢出的粥香混在一起，格外治愈。沈砚从橱柜里拿出两个白瓷碗，放在灶台上，转身时注意到陆野的目光，耳尖微微泛红，下意识拢了拢家居服的领口。
“浴室在走廊尽头，热水己经烧好了，你可以先洗漱。”沈砚避开他的目光，继续搅拌着粥。
陆野点点头，起身走向浴室。浴室里弥漫着淡淡的水汽，洗漱台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牙刷和毛巾，显然是沈砚特意准备的。他拧开热水龙头，温热的水流洒下来，冲走了残留的睡意。洗漱完出来时，沈砚己经把粥盛好了，放在餐桌上，旁边还摆着一小碟咸菜和两个煎蛋。
“我记得你昨天吃汤包没放香菜，煎蛋也没加葱花。”沈砚坐下时轻声说，像是在解释什么。
陆野心里一暖，拿起勺子喝了一口粥，温热的米粥滑进胃里，熨帖得很。“谢谢，你观察得真仔细。”
沈砚没说话，低头喝着粥，晨光落在他的发顶，能看到几缕不易察觉的浅棕色发丝。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，偶尔传来勺子碰撞碗壁的轻响，窗外的雾渐渐散了，鸟鸣声清晰起来。
吃完早餐，陆野主动收拾碗筷，走进厨房时，看见沈砚正站在水槽前洗碗。他走过去说：“我来吧，你歇会儿。”
沈砚没推辞，侧身让开位置，靠在橱柜上看着他。陆野拿起洗碗布，笨拙地擦拭着碗壁，水珠顺着指尖滑落，滴在水槽里溅起细小的水花。沈砚忍不住伸手，帮他擦掉溅在袖口上的水珠，指尖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腕，像一阵微凉的风。
陆野的动作顿了一下，抬头看向沈砚，对方的目光刚好落在他的手腕上，眼神里带着点专注，察觉到他的注视后，立刻移开，轻声说：“小心点，别弄湿衣服。”
收拾完厨房，陆野准备告辞。走到客厅时，目光被书架上的一个小木盒吸引住了。木盒是深棕色的，表面刻着细密的竹叶纹路，和沈砚领口的那枚书签很像。“这是你的收藏吗？”陆野忍不住问。
沈砚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眼神柔和了些，走过去拿起木盒，轻轻打开。里面放着一叠旧照片，还有一枚磨损严重的竹叶书签，比他现在用的那枚更旧，边缘己经有些破损。“这是我爷爷留下的，他也是做古籍修复的。”
陆野凑近看了看照片，照片上的年轻人和沈砚有几分相似，穿着民国时期的长衫，站在老洋房的庭院里，手里拿着一本线装书，身边站着另一个穿西装的男人，两人并肩而立，笑容温和。“左边这个是我爷爷，右边的是他的朋友，也是个摄影师。”沈砚的声音里带着点怀念，“他们年轻时，经常在这里一起整理古籍，拍照片。”
陆野心里一动，看着照片上的两人，又看了看身边的沈砚，忽然觉得有种跨越时光的默契。“他们的关系很好吧？”
“嗯，很好。”沈砚轻轻合上木盒，放回书架上，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，“后来战乱，他们就分开了，再也没见过。”他顿了顿，转头看向陆野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，“有些感情，太克制，就错过了。”
陆野看着他的眼睛，那里面像藏着一片深海，有太多未说出口的话。他想安慰点什么，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只能轻声说：“至少他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。”
沈砚点点头，没再说话。陆野看了看时间，说：“我该走了，今天还要去编辑部交照片。”
“我送你到门口。”沈砚陪着他走到门口，陆野换鞋时，他从抽屉里拿出那节电池递给他，“这个忘了还你。”
“谢谢。”陆野接过电池，放进相机包，转身时忽然想起什么，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，递给沈砚，“这个给你，昨天拍的，觉得很适合你。”
照片上是沈砚低头修复经卷的样子，晨光落在他的发顶，指尖戴着白色手套，专注而温柔。沈砚接过照片，指尖轻轻拂过画面，眼神里带着点惊讶，又有些动容。“谢谢。”
“那我走了，下次见。”陆野挥了挥手，转身走进了己经放晴的晨光里。
沈砚站在门口，手里握着那张照片，看着陆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巷口，首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关上房门。他走到工作台前，把照片轻轻放在古籍旁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照片上，把画面里的人衬得愈发清晰。
他拿起那枚旧竹叶书签，放在指尖着，爷爷的话忽然在耳边响起：“有些心动，藏不住的，不如试着勇敢一点。”沈砚的指尖微微收紧，耳尖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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