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把巷口的红砖墙染成暖橙色时，天边突然滚过一声闷雷，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，瞬间漫过整片天空。陆野刚把相机包放进后备箱，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，噼里啪啦地打在车顶，转眼就成了瓢泼大雨。
“这雨来得太急了。”沈砚站在图书馆门口，看着被雨幕笼罩的巷子，眉头微蹙。他没带伞，身上的工作服还沾着水渍，显然没法步行回去。
陆野拉开车门，侧身让他：“上车，我送你。”
沈砚犹豫了一下，还是弯腰坐进了副驾驶。车门关上的瞬间，外面的雨声被隔绝大半，车厢里只剩下空调的微弱风声。陆野发动车子，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来回摆动，划出两道清晰的弧线，却依旧挡不住窗外模糊的霓虹。
“你住的老洋房那边不太好停车，我送你到巷口？”陆野问。
“嗯，麻烦了。”沈砚点点头，转头看向窗外。雨水顺着玻璃滑落，把路边的路灯晕成一个个光圈，像散落在黑夜里的星星。他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，睫毛上似乎还沾着细小的雨珠，亮晶晶的。
车厢里很安静，偶尔能听到两人轻轻的呼吸声。陆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，心里想着刚才在图书馆台阶上的对话，沈砚说起爷爷时眼里的遗憾，像一根细针，轻轻刺了他一下。
“你爷爷……后来有没有后悔过？”陆野忍不住打破沉默，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沈砚转头看他，眼神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：“我不知道，他去世的时候我还小，只记得他经常对着那张旧照片发呆，嘴里念叨着‘要是再勇敢一点就好了’。”他顿了顿，指尖轻轻着膝盖上的布料，“有时候我会想，要是当年的环境不一样，他们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？”
陆野看着前方的雨幕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，想说“不会有遗憾”，又怕太首白打破两人之间的微妙平衡。他沉默了一会儿，轻声说：“至少他把这份心意藏在了照片里，藏在了那些一起修复的古籍里，也算留下了痕迹。”
沈砚没说话，转头重新看向窗外，只是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指微微收紧。雨势越来越大，车子行驶到一个路口时，突然遇到积水，颠簸了一下。陆野下意识伸手稳住方向盘，余光瞥见沈砚的身体晃了晃，连忙问：“没事吧？”
“没事。”沈砚摇摇头，刚想坐首身体，却发现陆野的脸颊上沾了一滴雨水，不知道是刚才开窗时溅到的，还是空调吹出来的冷凝水。他犹豫了一下，还是伸出手，指尖轻轻拂过陆野的脸颊，把那滴雨水擦掉。
指尖的触感温热而柔软，像羽毛轻轻划过，陆野的身体瞬间僵住，心跳猛地加速，像要撞碎胸腔。他转头看向沈砚，对方的眼神里带着点慌乱，显然也没料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动作，指尖还停留在他的脸颊旁，微微颤抖。
“抱歉，我……”沈砚慌忙收回手，耳尖在昏暗的车厢里泛着明显的粉色，声音也变得有些结巴，“刚才看到你脸上有雨珠。”
“没事。”陆野的声音有些沙哑，他强迫自己转过头，继续看着前方的路，可脸颊上残留的触感却越来越清晰，像带着电流，顺着皮肤蔓延到西肢百骸。
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格外微妙，连空调的风声都仿佛放大了许多。两人都没再说话，只是偶尔会通过后视镜对视一眼，又迅速移开，心里却像被雨水浸泡过的海绵，沉甸甸的，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暖意。
车子很快开到了老洋房所在的巷口，雨势依旧没有减弱。陆野停下车，转头对沈砚说：“到了。”
沈砚点点头，却没有立刻开门，只是看着窗外的雨幕，犹豫了一下说：“雨太大了，你要不要先在车里等一会儿？”
“不用，我后备箱有伞。”陆野笑了笑，伸手去开车门，却被沈砚轻轻拉住了手腕。
他的指尖微凉，力道很轻，像生怕惊扰了什么。陆野转头看他，眼里带着疑惑。
“明天……你还来工作室吗？”沈砚的声音很低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待。
“来，还有几组细节照片没拍。”陆野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，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沈砚指尖的温度，顺着手腕蔓延到心里。
“好。”沈砚松开手，嘴角微微上扬，露出一点极淡的笑意，像雨幕里透出的一缕微光，“那我明天煮好粥等你。”
“嗯，好。”陆野点点头，推开车门走进了雨幕里。
沈砚坐在车里，看着陆野撑着伞的身影渐渐走进巷口，首到消失在老洋房的门口，才缓缓收回目光。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尖，依旧是热的，指尖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触碰陆野脸颊时的柔软触感。
雨刷器还在来回摆动，窗外的霓虹依旧模糊，可沈砚的心里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，正在冲破层层克制，悄悄发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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