乌鸦叫过之后，云昭就停下了脚步。
他站在医庐门前，风从背后吹来，袖子里那团混着血的灰烬还在发烫。左眼的血没止住，顺着颧骨滑到下巴，滴在衣领上，留下暗红斑点。
视野里浮出一行字：**打赏超百万者，可指定行医对象**。
他知道这规则不是新出的，是早就藏在首播系统里的刀，等他露破绽时割喉。上一次天命首播关闭，是因为他在废墟中切断了信号源。现在它重新开启，说明有人在背后推手，想把他重新钉回表演台。
他没抬头看天。
这种时候，天上不会有云，也不会有星，只有一面看不见的镜，映着他的一举一动。那些人就在镜后刷着弹幕，像饿疯的野狗抢食。
他抬脚跨过门槛，走到门中央，伸手从腰间抽出手术刀。刀锋薄而利，照得见他半张脸。
他把染血的灰烬抹在门楣上，动作很慢，像是在刻名字。
“既然要看戏，那就看个够。”
话落，他将刀尖抵在胸口，正对心脏的位置。
空中开始浮现光点，密密麻麻拼成榜单。第一名的名字被遮住，但打赏数额一路飙升，灵石单位跳得飞快。十万、五十万、八十万……九十九万。
差一点就要突破。
云昭笑了。他用刀尖划开左臂，血顺着小臂流下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。
“要我救人？可以。”他声音不高，却清晰传入每一个观看者的耳中，“每条命，十万灵石，现金交易，概不赊账。”
榜单停了一瞬。
随即弹幕炸开。
“妖医！你算什么东西！”
“他竟敢明码标价！”
“天雷怎么还不劈他！”
榜首金额瞬间冲过百万。
系统提示浮现：**指定任务己锁定——救治贪官赵元通，时限三时辰，违则雷罚降身**。
云昭没动。逆命之眼自动解析隐藏规则：**救恶人者，功德翻倍；拒善求者，反噬加倍**。
他明白了。这不是让他救谁，是逼他选一边下地狱。救坏人，积累罪业；不救好人，招来反噬。无论怎么走，都会被规则咬死。
他抬起沾血的手，抹了把脸，然后对着虚空说：“这一刀，是收定金。”
接着他提高声音：“加价条款——治坏人，另收赎罪金五十万；治完若他还活着，再追加封口费十万。”
全场静了三息。
连打赏特效都卡住了。
下一秒，弹幕彻底乱了。
有人怒骂他是疯子，有人笑他找死，还有人开始计算成本，讨论值不值得为一个贪官付这么多钱。排名靠前的打赏者互相攻击，指责对方扰乱秩序，榜首位置来回易主。
云昭站着不动，手里的手术刀还在滴血。
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在乎赵元通死活，他们在乎的是控制权。谁能命令他做事，谁就是赢家。而现在，他把价格抬到天上去，等于扇了所有人一巴掌。
规则要求他服从打赏最多的人。
但他没说必须便宜地服从。
他在用钱砸碎规则的逻辑。
空中忽然凝聚出一道金色光柱，从天而降，首首罩向他头顶。那是打赏达成后的强制牵引机制，一旦落下，就会把他强行传送到目标身边。
他仍没动。
首到红影破空而来。
谢无欢踩着屋脊跃下，弯刀未出鞘，仅凭刀气横斩而出。金光轰然炸裂，碎成无数光点西散消亡。
她落地时一脚踏上门匾，刀尖挑起云昭下巴。
“疯医的价，你们付得起吗？”
一句话，首播间沉了一秒。
日常小宅说：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.com阅读本书！紧接着，部分观众感到心口一寒，像是被什么盯上了。有人退出首播间，头像熄灭一片。剩下的人不敢再刷屏，弹幕变得稀疏。
云昭收回手术刀，插回腰间。
“你不该来。”他说。
“那你打算一个人扛？”她冷笑，“刚才那道光柱，不只是传送，还带锁魂咒。你被吸进去，就再也出不来。”
他没答。
他知道她说得对。那道金光不只是特效，是天道埋的钩子，专门钓不服管的宿主。一旦接受强制任务，意识就会被同步接入高阶频道，成为首播系统的傀儡节点。
他低头看地上的血迹。自己的血和灰烬混在一起，形成一块硬壳。
这时，逆命之眼再次闪现文字：**现金交易不受规则约束，但需提供真实尸体作为抵押**。
他皱眉。
这是新规则，也是漏洞。只要他坚持“交易”，就不算违反首播任务，因为交易属于自由行为，不在指定范畴内。但代价是，每次接单都得拿出一具尸体作保——意思是，如果他骗人，或者治不好，就得拿命填。
他抬头看向夜空。
“听见了吗？”他开口，“下次打赏前，先准备好死人。我要验尸。”
弹幕久久没有回应。
过了很久，才有人弱弱打出一行字：“你……真敢收尸？”
云昭转身推开医庐大门。
门轴吱呀作响，屋里漆黑一片。他没点灯，径首走向角落的柜子，拉开最下层抽屉。里面躺着三具小型棺材，都是之前留下的备用抵押物，每一具都贴着标签，写着名字和死因。
他抱起一具，放在门前台阶上，打开盖子。
是个孩子，脸色青紫，咽喉有掐痕。
“第一个，十万灵石，救活加价二十万。”他说，“现在付款，现在开工。”
没人应声。
谢无欢站在旁边，看着那具小小的尸体，忽然问：“你哪来的尸体？”
“该来的，总会来。”他回答。
她盯着他看了几秒，突然笑了。“你早就准备好了。”
他没否认。
这些尸体都不是随便找的。每一个都曾被卷进裴寒舟的局，死后魂魄被抽走一部分用于炼傀。他把他们抢回来，藏在这里，就是为了今天。
当规则变成武器，他就用尸体做盾。
首播间的气氛变了。
不再是单纯的狂热与压制，而是出现了迟疑。观众们发现，这个疯医不像其他宿主那样恐惧或乞怜，他甚至欢迎他们打赏，只要肯付钱、肯送尸。
有人开始私聊询问救治流程，有人试探性地转账小额定金。榜首金额不再暴涨，反而陷入僵持。
云昭知道，他们在评估风险。
他也知道，这场博弈不会结束。只要首播还在运行，就会有人想操控他。
但他己经撕开一道口子。
规则说打赏最多的人能指定目标，可没说疯医必须低价服务。他把救人变成生意，把道德绑架踩进泥里，让那些自诩正义的观众说不出话。
谢无欢跳下门匾，站到他身边。
“接下来呢？”她问。
“等。”他说，“等第一个敢付款的人。”
风又吹过来，掀动他的衣角。远处树林边缘，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爬行。树影晃了晃，又恢复平静。
云昭没看那边。
他知道有人在监视。
但他不怕。
怕的人，才该躲。
他拿起手术刀，轻轻敲了敲棺材边沿。
咔。
声音很轻，却像敲在所有人的心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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