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漫过村东头的老槐树,就把田里的小麦染成了淡金色。周时蹲在院子里系鞋带,手里攥着爸爸递来的旧锄头——木柄被磨得光滑发亮,锄头刃上还沾着点去年的泥土,在晨光里泛着钝钝的光。这是他回家的第七天,前几天“摆烂”式的休息让浑身的疲惫渐渐散了,看着爸爸每天天不亮就去田里,妈妈忙着喂猪种菜,他终于坐不住了。
“爸,今天我跟你去田里吧,帮你除草。”早餐时,周时放下红薯粥碗,主动开口。
爸爸正夹着一筷子腌黄瓜,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:“你行吗?好几年没干过农活了,别累着。”
“没事,我歇了一周,有力气了。”周时拍了拍胳膊,语气里带着点不服输——在城里,他能扛着零件箱跑遍车间,不信连除草都学不会。
妈妈在旁边听着,赶紧找出一副旧手套:“戴上这个,别磨着手。田里晒,再把你爸的草帽带上,别晒伤了。”
周时接过手套和草帽,心里暖暖的。手套是爸爸以前戴的,食指处有个补丁,草帽的帽檐有点歪,却都带着家人的心意。他跟着爸爸往田里走,脚下的土路软软的,踩上去不像工厂的水泥地那样硌脚,路边的野草上还挂着晨露,偶尔沾到裤脚,凉丝丝的。
爸爸种了两亩小麦,就在村西头的河滩地旁。远远望去,绿油油的麦苗铺得满地都是,风一吹,就像波浪一样起伏,带着淡淡的麦香。周时站在田埂上,看着眼前的麦田,突然觉得有点陌生——小时候,他跟着爸爸来田里,还会在麦苗间追蝴蝶,现在却连怎么握锄头都快忘了。
“来,先试试。”爸爸把锄头递给周时,自己蹲在田埂边,示范给她看,“除草的时候,锄头要贴着地面,别太深,不然会伤到麦苗的根。左手扶着锄杆中段,右手攥在靠近锄头的位置,弯腰时别用腰劲,用腿劲带起来,这样省力。”
周时点点头,接过锄头,学着爸爸的样子握住锄杆。可锄头刚碰到地面,他就慌了——要么锄得太深,把麦苗的根带了出来;要么锄得太浅,杂草只掉了点叶子,根还留在土里。没一会儿,他就累得满头大汗,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,手心也开始发烫。
“慢点,别急。”爸爸走过来,从他手里接过锄头,重新示范,“你看,先看准杂草的位置,锄头尖对着杂草根部,轻轻一勾,就能把草带出来,还不碰麦苗。”
周时看着爸爸的动作,简单又熟练,锄头在他手里像有了灵性,一下一棵杂草,又快又准。他重新接过锄头,这次放慢了速度,眼睛盯着杂草,慢慢调整锄头的角度。终于,一棵杂草被完整地勾了出来,根须上还带着湿土。
“对,就是这样!”爸爸在旁边笑着点头。
周时心里一喜,劲头更足了。他继续弯腰除草,可没坚持多久,手心就传来一阵刺痛。他摘下手套一看,掌心己经磨出了两个亮晶晶的水泡,边缘泛红,一碰就疼。
“别干了,先歇会儿。”爸爸看见他的手,赶紧走过来,拉着他坐在田埂上,从口袋里掏出块干净的布条,轻轻帮他包上,“跟你说了你太久没干活,慢慢来,急什么。”
周时看着手心的水泡,又看了看田里没除完的杂草,有点不好意思:“爸,我是不是太没用了,连除草都不会。”
“谁天生就会?”爸爸拍了拍他的肩膀,语气很温和,“我刚开始学的时候,比你还笨,把麦苗当杂草除了半亩地,你爷爷还骂了我一顿呢。慢慢练,手感就找回来了。”
周时看着爸爸眼角的皱纹,突然想起小时候,爸爸也是这样教他骑自行车,教他劈柴火,教他认田里的庄稼。那时候,爸爸的肩膀还很宽,头发也没这么多白丝,现在却因为常年干农活,背有点驼了。他心里一阵发酸,握紧了手里的锄头:“爸,我再试试,这次肯定能行。”
爸爸没再拦他,只是在旁边看着,偶尔提醒他“注意角度”“别太用力”。周时这次更小心了,每一下都先看准位置,再慢慢下锄。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,滴在麦田里,溅起小小的土花,他却一点都不觉得累——比起在工厂里重复拧螺丝的麻木,这种累是踏实的,是有收获的。
太阳渐渐升高,晒得地面有点发烫,周时的后背己经湿透了,可他却越干越熟练。锄头在他手里慢慢有了“手感”,他能准确地避开麦苗,一锄头就能把杂草连根拔起,除过的地方,麦苗显得更整齐,更精神了。
“歇会儿吧,吃点东西。”中午时分,妈妈提着一个布包来送午饭,里面装着馒头、炒鸡蛋,还有一壶凉白开。
周时坐在田埂上,接过妈妈递来的馒头,咬了一大口。馒头是妈妈早上刚蒸的,暄软香甜,就着炒鸡蛋,比在工厂里吃的盒饭香多了。他喝了口凉白开,看着自己除过的那片麦田,顺着田埂望去,整整齐齐的,土块碎得均匀,没有一根杂草漏网,和爸爸除的那片几乎看不出差别。
“不错啊,儿子,学得挺快。”爸爸看着他的成果,眼里满是欣慰。
周时笑了,心里满是成就感——这是他在城里从未有过的感觉。在工厂里,他组装的零件再多,也只是流水线上的一个环节,看不到最终的成果,更没有这种“靠自己的手,把活干好”的踏实。
傍晚,夕阳把麦田染成了橘红色,周时和爸爸终于把两亩小麦的草都除完了。走在回家的路上,周时的手心还是有点疼,可他却觉得浑身舒畅,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。
回到家,妈妈早就烧好了热水,倒在盆里,放了点盐:“来,把脚泡一泡,再把手心的水泡敷一下,盐水能消炎。”
周时坐在盆边,把脚放进热水里,暖意顺着脚底往上窜,浑身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。妈妈坐在旁边,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手心的布条,用棉签蘸着盐水轻轻敷在水泡上,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
“明天别去田里了,在家歇一天,等水泡好了再去。”妈妈的语气里满是心疼。
“没事妈,我能行。”周时摇摇头,看着手心的水泡,眼神却很坚定,“这点疼不算什么,在城里加班的时候,手指被零件划破了,还不是照样干活。我想跟着爸多学学,以后就能帮家里多干点活了。”
妈妈看着他,没再说话,只是轻轻叹了口气,眼里却带着点欣慰——她知道,儿子是真的想留在老家,想为这个家出力了。
晚上,周时躺在床上,虽然浑身酸痛,手心的水泡还在隐隐作痛,却睡得格外香。他梦见自己跟着爸爸在田里干活,绿油油的麦苗长得很高,风吹过,麦浪滚滚,他手里的锄头越来越熟练,除过的杂草堆成了小山,爸爸和妈妈在旁边笑着,弟弟在麦田里追着蝴蝶跑……
第二天早上,周时还是按时醒了。他看着手心的水泡,虽然还疼,却己经不那么红肿了。他戴上手套,拿起锄头,跟着爸爸又去了田里。这次,他不仅会除草,还学会了给麦苗松土,爸爸教他“松土要浅,围着麦苗根部转一圈,这样能让根呼吸到空气,长得更壮”。
周时一边学,一边干,心里越来越踏实。他知道,在城里靠的是拧螺丝的手劲,在老家靠的是握锄头的力气;在城里,他是随时能被替换的“螺丝钉”,在老家,他是能为家人遮风挡雨的儿子、哥哥。想在这里扎下根,就得把这双手重新练出来,把农活重新学会,把日子过踏实。
夕阳再次落下时,周时站在田埂上,看着自己一天的成果——松过土的麦苗显得更精神了,绿油油的,充满了生机。他擦了擦额头的汗,嘴角露出了久违的、轻松的笑容——他知道,自己正在慢慢找回属于这片土地的“手感”,也正在慢慢找回属于自己的、踏实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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