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雾还没散，周时就背着锄头站在了李叔家的院门口。院门上挂着的玉米串在风里轻轻晃，李婶正在院子里喂鸡，看见他，笑着喊：“时啊，这么早？你李叔早就去田里了，说在东头那片辣椒地等你。”
周时应了声，加快脚步往东头走。田埂上的草还沾着露水，踩上去湿了裤脚，凉丝丝的。远远地，就看见李叔的身影——他戴着顶旧草帽，弯腰在地里翻土，锄头抡得又稳又匀，翻起来的泥土带着的黑褐色，还裹着几片去年的腐叶，闻着有股清新的土腥味。
“李叔！”周时喊了一声，快步跑过去。
李叔首起腰，擦了擦额头的汗，笑着把另一把锄头递给他：“来得正好，刚要教你翻地。翻地是种田的基本功，得深，至少翻到一扎深，让土壤透气，辣椒根才能扎得深，长得壮。你试试。”
周时接过锄头，掂量了一下——这锄头比他之前用的沉，木柄磨得光滑，握在手里很趁手。他学着李叔的样子，弯腰把锄头尖插进土里，用力往后拉。可锄头没扎深，只翻起一层薄土，还带着不少草屑。
“不对，力道用错了。”李叔走过来，站在他身后，伸手调整他的姿势，“腰别弯太狠，用腿劲带胳膊，锄头尖要斜着插进土里，这样才能扎深。你看——”
李叔接过锄头，轻轻一抡，锄头尖“噌”地扎进土里，往后一拉，一大块泥土翻了起来，土块松散，没有结块。“就这么用劲，既省力气，又翻得深。你再试试。”
周时按照李叔说的，调整了姿势，腿微微弯曲，胳膊跟着发力，锄头尖斜着扎进土里。这次果然不一样，锄头扎得深了，翻起来的土块也大了，虽然不如李叔翻得整齐，却比刚才强多了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！”李叔在旁边点头，“多练几次就熟了，翻地不能急，得一行一行翻，别漏了，也别重复翻，浪费力气。”
周时点点头，继续翻地。太阳慢慢升高，雾散了，阳光晒在背上，暖融融的。他一边翻，一边调整姿势，胳膊酸了就换个角度，额头上的汗滴进泥土里，溅起小小的土花。一开始还觉得累，翻着翻着，竟慢慢找到了节奏，锄头在手里越来越顺，翻出来的地也越来越整齐，连李叔都忍不住夸：“不错，学得挺快，比我儿子第一次翻地强多了。”
翻完半亩地，己经快到中午了。周时坐在田埂上歇气，手里拿着李叔递来的水壶，喝了口凉白开，觉得浑身舒畅——这种累是踏实的，是看得见成果的，比在工厂里重复拧螺丝的麻木强太多了。
“下午教你选种和育苗。”李叔坐在他旁边，掏出烟袋，慢悠悠地装烟，“选种是关键，种子不好，再怎么种都白搭。咱们种辣椒，得选‘线椒’和‘小米辣’的种子，线椒选颗粒的，颜色深褐的，小米辣选粒小但沉的，闻着有股清香味的，别选那些瘪的、发灰的，那是陈种子，发芽率低。”
周时赶紧拿出笔记本，把李叔的话记下来，还画了个简单的种子对比图，标注“好种子：、深褐、有香味；坏种子：干瘪、发灰、无香味”。
中午，妈妈提着饭篮来送午饭，里面装着馒头、炒青菜，还有一碗鸡蛋汤。三人坐在田埂上吃饭，李叔跟爸爸打电话，笑着说：“你家周时是块种田的料，学得快，还踏实，以后你就不用愁地里的活了。”
爸爸在电话里笑：“那就麻烦你多教他，这小子以前没种过地，笨手笨脚的。”
下午，李叔带着周时去了自家的育苗棚。育苗棚是用竹竿搭的架子，上面盖着塑料膜，里面铺着细土，还堆着几袋腐熟的羊粪。“育苗得用‘营养土’，细土掺三成羊粪，再加点草木灰，这样土肥，还能防病虫害。”李叔一边说，一边示范怎么拌土，“先把细土摊开，再撒羊粪和草木灰，用耙子拌匀，不能有结块，不然影响种子发芽。”
周时跟着学，用耙子慢慢拌土，细土、羊粪、草木灰混在一起，颜色变成了浅褐色，还带着淡淡的羊粪香味。“拌好的土要铺在育苗盘里，铺匀，厚度大概两指，然后用木板压平，再在上面扎小孔，孔深半指，间距两指，每个孔放一粒种子。”
李叔拿出育苗盘，教周时怎么扎孔，怎么放种子。“种子要平放，别立着放，不然芽长歪了。放好种子后，再盖一层薄土，刚好把种子盖住，然后浇点‘定根水’，水要浇透，不能太多，不然种子会烂。”
周时小心翼翼地跟着做，先扎孔，再放种子，每一粒种子都摆得整整齐齐，盖土的时候更是轻手轻脚，生怕把种子埋深了。浇完水，李叔又教他怎么盖塑料膜：“塑料膜要盖紧，西周用土压好，这样能保温保湿，棚里温度保持在二十度左右，不出五天就能发芽。发芽后要记得通风，每天早上掀开膜透透气，不然苗会徒长。”
周时把这些细节都记在笔记本上，连“每天通风半小时”都标上了重点。他蹲在育苗棚外，看着里面整齐的育苗盘，想象着几天后种子发芽的样子，心里满是期待——这是他第一次亲手准备育苗，每一步都带着希望，比在工厂里完成任何订单都让他兴奋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周时每天都跟着李叔学种田。李叔教他怎么分辨农家肥的好坏：“腐熟的羊粪是黑褐色的，捏着松散，没臭味；没腐熟的是黄色的，捏着结块，有臭味，不能用，会烧苗。”教他怎么给菜地除草：“除草要趁早，草小的时候拔，别等草长大了，根扎深了，拔的时候会带起土，伤了菜苗。”还教他怎么观察土壤湿度：“用手抓一把土，能捏成团，掉在地上能散开，就是湿度刚好；捏不成团，就是太干，得浇水；捏成团不散，就是太湿，得通风。”
周时每天都泡在田里，早上跟着李叔翻地、施肥，下午跟着学育苗、除草，晚上回家还会把当天学的内容整理在笔记本上，画上图解，标注重点。爸爸看他这么认真，晚上会跟他一起研究笔记，告诉他“以前种玉米的时候，也是这么选种育苗的，道理都差不多”；妈妈则会给他煮点糖水，让他补补力气，说“种地辛苦，别累坏了身子”。
虽然每天都累得满头大汗，衣服上沾满泥土，手上也磨出了新的茧子，可周时却觉得特别充实。他不再像在工厂里那样，每天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，不知道未来在哪里。现在，他知道自己每翻一次地，都是在为辣椒生长打基础；每选一粒种子，都是在为酱料准备好原料；每育一次苗，都是在为自己的火鸡面事业添砖加瓦。
这天晚上，周时整理完笔记，坐在院子里看星星。手里的笔记本己经写满了大半本，里面记满了种田的技巧，画满了育苗、施肥的图解。他摸了摸笔记本，又摸了摸手上的茧子，心里满是踏实——这些都是“吃饭的本事”，是他在城里永远学不到的，是属于这片土地的，也是属于他自己的。
他知道，学习种田基本功只是开始，后面还有播种、浇水、施肥、防病虫害等很多事要做。可他一点都不害怕，反而充满了干劲——因为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向，找到了能让家人安心、让自己踏实的“根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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