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八刚过，镇上的风就带着股甜丝丝的味儿——那是各家各户开始蒸米做年节吃食的香气。苏记鲁味馆的灶房里，更是从早到晚飘着糯米香，苏清沅正蹲在灶台前，盯着锅里蒸腾的热气，额前的碎发被熏得微微卷曲。
“姐，这糯米蒸到啥时候才算好啊？”苏明蹲在旁边，手里攥着根长筷子，跃跃欲试地想戳戳笼屉里的米。笼屉上铺着层干净的纱布，雪白的糯米粒吸足了水汽，鼓鼓囊囊的，像堆圆润的珍珠。
“得蒸到用手一捻就碎，”苏清沅按住他的手，往灶膛里添了根松柴，“火不能太急，得用中火慢慢蒸，让每粒米都熟透，还不能夹生，不然捶的时候会散。”她掀开笼屉盖，一股浓郁的米香涌出来，混着水汽扑在脸上，暖融融的。糯米己经蒸得透亮，用筷子轻轻一拨，就软乎乎地粘在一起。
李氏端着个大瓦盆走进来，盆沿还沾着圈红糖渍——那是去年做糍粑剩下的盆，洗得干干净净，却还留着点甜香。“蒸好了就赶紧倒出来，”她把盆放在案板上，“趁着热捶，凉了就硬了，费力气。”
苏清沅小心翼翼地把糯米倒进盆里，刚蒸好的糯米烫得能冒白烟，她赶紧用筷子扒拉着散热，嘴里不停念叨：“慢点倒，别烫着手……明儿，把那根新凿的木槌拿来，就是爹特意找李木匠做的那个。”
苏明应声跑去仓房，很快扛来根碗口粗的木槌，槌头被打磨得光滑圆润，还带着淡淡的松木味。“爹说这木槌沉，捶出来的糍粑才够劲道，”他把木槌往盆边一放，“姐，我先试试？”
“等凉得差不多了再捶，”苏清沅用手捻了粒糯米，己经不烫手了，才点头，“记住，得顺着一个方向捶，把米粒捶烂，粘成一团才行。”
苏明抡起木槌，“咚咚”地砸在糯米上。起初米粒还粒粒分明，捶着捶着就渐渐粘在一起，变成了半透明的米团，木槌落下时，能拉出长长的丝。苏明捶得胳膊发酸，额头上渗出汗珠，气喘吁吁地说：“姐，换你来吧，这活儿看着简单，真累人。”
苏清沅接过木槌，手腕用力，木槌在米团上轻快地起落。她捶得匀，力道也足，米团很快就变得细腻光滑，像块巨大的白玉，在盆里微微颤动。“这捶糍粑啊，讲究个‘三揉三捶’，”她边捶边说，“捶一会儿，就得用手把米团翻个个，再接着捶，这样才能捶得匀，没有硬疙瘩。”
李氏坐在灶边的小马扎上，看着女儿捶得满头大汗，递过块帕子：“歇会儿再捶，不差这一时半会儿。我己经把红糖块敲碎了，还炒了点黄豆粉，等会儿糍粑蘸着吃，香得很。”
灶台上放着个粗瓷碗，里面是捣碎的红糖，红得像融化的玛瑙；旁边的盘子里装着黄豆粉，是苏晓昨天用小石磨磨的，磨得细细的，还带着点焦香——那是她学着大人的样子，把黄豆在锅里炒得微微发黄才磨的，说这样更香。
苏晓趴在案板边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米团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：“姐，快捶好没有呀？我想尝尝生的……”
“傻丫头，在“人人书库”APP上可阅读《炊香记：穿越农家厨女的菜系路》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，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。renrenshuku.com人人书库的全拼.com即可访问APP官网生的吃了会肚子疼，”苏清沅笑着用木槌挑起一小块米团，吹凉了递到她嘴边，“就尝这一口，等会儿做好了让你吃个够。”
苏晓小心翼翼地咬了口，米团糯糯的，带着股清甜，在嘴里一抿就化了，她眯着眼睛首点头：“好吃！比上次外婆带来的米糕还好吃！”
捶好的米团被苏清沅倒在撒了黄豆粉的案板上，她手上沾了点熟油，开始揉米团。油光让米团更显白亮，揉得越久，糍粑就越劲道。她把米团搓成长条，用刀切成小块，每块都滚圆，像个个小月亮。
“可以煎了，”李氏往大铁锅里倒了点油，油热后，把糍粑块放进去，小火慢慢煎，“煎到两面金黄，鼓起来就好，外酥里软，才好吃。”
糍粑在锅里“滋滋”作响，很快就煎得金黄，边缘微微焦脆，用筷子轻轻一戳，能感觉到里面的软糯。苏清沅赶紧把它们捞出来，放在铺着吸油纸的盘子里，撒上红糖碎，再滚上一层黄豆粉。
红糖遇热渐渐融化，顺着糍粑的纹路往下淌，混着黄豆粉的香，甜得恰到好处。苏明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块，烫得首甩手，却还是塞进嘴里，含糊不清地说：“烫……但真甜！比去年的还好吃！”
“慢点吃，没人跟你抢，”李氏笑着又煎了一锅，“给你外婆和舅妈留着，她们最喜欢这口。”
正说着，院门外传来舅妈大着嗓门的招呼声：“清沅！明儿！在家没？我带了新摘的橘子来！”
苏晓拿着块糍粑就往外跑：“舅妈！你尝尝我姐做的红糖糍粑！甜得能粘住牙！”
舅妈接过糍粑咬了一口，红糖汁差点滴在衣襟上，她咂咂嘴说：“哎哟，这手艺绝了！比镇上点心铺的还好吃！清沅，你教教我呗，等回去我也给虎子做。”
“不难，”苏清沅笑着把刚煎好的糍粑装了一盘子，“等过两天您来，我教您，关键是糯米要蒸透，捶得够细，红糖得用老红糖，才有那股子醇厚的甜。”
李氏把橘子剥了皮，分给大家，橘子的酸正好解了糍粑的甜腻。阳光透过窗棂照进灶房，落在盘子里的糍粑上，红糖的光泽和黄豆粉的白混在一起，像幅暖融融的画。
苏清沅看着大家吃得满脸笑意，心里也甜丝丝的。这红糖糍粑，揉进去的是力气，裹进去的是心意，咬下去的是软糯，咽下去的是温暖。年关越来越近了，日子就像这糍粑一样，被各种甜蜜的滋味裹着，慢慢变得厚实、圆满。
她往灶膛里添了根柴，想着下午再蒸些糯米，做些不带馅的白糍粑，切成片晒干，等过年时用来煮甜汤，加些红枣和桂圆，暖乎乎的，一家人围在一起喝，该多热闹。
锅里的余温还在，案板上的黄豆粉香还没散，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。苏清沅知道，这些藏在食物里的甜，会陪着他们，把这个冬天过得热热闹闹，甜甜蜜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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