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苏记鲁味馆的木门就被轻轻推开。苏清沅拎着那篮裹着湿布的青团，刚摆到新开窗的小柜台里，晨雾中就传来了李婶的大嗓门：“清沅丫头，昨儿说的青团做好了没？我家那小孙子念叨了一整夜，说要吃你做的芝麻馅团子！”
话音未落，李婶就挎着竹篮快步走进来，眼睛首勾勾地盯着柜台里的青团。那些青团被湿布盖着半边，露出的部分透着艾草的青绿，在晨光里像一颗颗刚从枝头摘下的翡翠，还带着蒸笼的热气，混着粽叶的清香往人鼻子里钻。
“刚蒸好的，还热乎着呢。”苏清沅掀开湿布，三种青团整齐地码在竹篮里——圆滚滚的豆沙馅泛着油光，带尖角的咸菜肉馅透着股咸香，还有表面光滑的芝麻花生馅，隐约能看见里面的馅料影子。“李婶要哪种？甜的、咸的都有。”
“一样来两个！”李婶爽快地掏出铜板，“我家老头子爱吃咸口，小孙子贪甜，我自己尝尝那芝麻的，听着就馋人。”
苏清沅用油纸把青团包好，递过去时特意叮嘱：“趁热吃最好，凉了可以蒸一蒸，别放太久，艾草的清香味儿会跑掉。”
李婶刚接过青团，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，咬了口芝麻花生馅的。滚烫的馅料在嘴里化开，芝麻的香、花生的脆混着艾草的清苦，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：“哎哟，这味儿绝了！比我年轻时在娘家吃的还地道，清沅你这手艺，真是越来越神了！”
她的赞叹声引来了路过的街坊，张屠户扛着肉案子经过，听见动静就拐了进来：“啥好吃的让李婶这么夸？给我来西个咸口的，配着早酒吃正好。”
紧接着，送菜的王大叔、开布庄的陈掌柜，还有几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孩子，都被青团的香气和李婶的赞叹吸引，涌进了饭馆。小柜台前很快排起了队，大家七嘴八舌地问着：
“这绿团子是啥做的？看着真新鲜！”
“有甜的吗？给我来三个，给婆娘孩子带回去。”
“多少钱一个？贵不贵啊？”
苏清沅和苏明一个装袋一个收钱，忙得脚不沾地。苏晓则在旁边帮忙递油纸，小脸蛋红扑扑的，声音清脆：“甜口的两文钱一个，咸口的三文钱一个，芝麻馅的也是三文！”
不到半个时辰，两蒸笼青团就卖得只剩几个。王掌柜特意跑过来，一下子买了十个，笑着说：“我那老母亲念叨着想吃艾草团子，昨儿听你娘说你做了，特意来多买点。这青团看着就透着春气，吃着肯定舒坦。”
苏清沅赶紧给他装袋，又多送了两个：“王掌柜拿回去给老夫人尝尝，要是爱吃，我明儿再做些。”
王掌柜接过袋子，闻着里面的香气，连连点头：“肯定爱吃！你这青团做得既好看又实在，个头比别家点心铺的大，馅料也足，往后怕是要成咱镇上的新念想了。”
这话果然没错。到了晌午，消息己经传遍了整个镇子，连邻村的人都听说苏记鲁味馆卖起了开春的青团，纷纷跑过来买。苏清沅不得不让李氏和苏明再赶制两笼，自己则在后厨不停地揉面、包馅，灶上的蒸笼就没停过，蒸汽腾腾地往上冒，把厨房的窗玻璃都熏得模糊了。
“姐，馅料不够了！”苏明举着空盆跑进来说，“咸菜肉馅和芝麻花生馅都没了，就剩点豆沙馅！”
“我这就调！”苏清沅擦了擦额角的汗，赶紧往盆里倒芝麻和花生碎，手忙脚乱地加白糖和猪油，“再弄点咸菜肉馅，多放些香菇丁，刚才有客人说香菇味再重点就好了。”
李氏则在旁边飞快地揉面，艾草面团在她手里变得服服帖帖，不一会儿就揉出一大块，“清沅，面也快没了，我再焯点艾草！”
饭馆里的客人越来越多，有的买了青团当场就吃，坐在新摆的方桌旁，一口团子一口热茶，吃得眉开眼笑；有的则买了一大袋，说是要带给家里人尝尝鲜；还有几个孩子趴在柜台前，踮着脚眼巴巴地望着蒸笼，嘴里念叨着“快点熟快点熟”。
苏老爹在柜台后算账，脸上的笑就没断过，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：“这青团真是个好东西，成本不高，卖得又快，比炒菜还省心。”
苏清沅听着，手里的动作却没停。她看着那些捧着青团的笑脸，忽然觉得，这小小的青团，不仅仅是道吃食，更像是春天的信使，把田野里的清香、家里的暖意，都传递给了每个人。它没有八大碗的隆重，也没有扬州炒饭的精致，却凭着那份最朴素的春味，勾住了人们的胃，也暖了人们的心。
傍晚收工时，最后一笼青团也卖光了。苏清沅累得瘫坐在板凳上，胳膊酸得抬不起来，可看着空了的蒸笼和盆里堆着的铜板，心里却甜丝丝的。苏明数着钱，兴奋地说：“姐，今儿卖青团赚的钱，比平时一天的菜钱还多！明天咱再多做点吧？”
“得做，”苏清沅点头，“但不能贪多，得保证新鲜。艾草每天早上采最新鲜的，馅料也得现调，不能用隔夜的。宁可少卖点，也不能砸了招牌。”
李氏端来一碗绿豆汤，心疼地说：“看你累的，明天我起早点，先把艾草焯好，你能轻松点。”
苏清沅接过绿豆汤，喝了一口，凉意顺着喉咙下去，舒服多了。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，听着远处传来的蛙鸣，忽然觉得，这火爆的青团生意，就像这春天一样，充满了生机与希望。它提醒着自己，哪怕是最寻常的食材，只要用心去做，融入真情实感，就能做出让人念念不忘的味道。
夜色渐浓，饭馆里的灯亮了起来。苏清沅把明天要用的艾草泡在盆里，看着那些翠绿的叶片在水中轻轻摇晃，心里己经开始期待明天的忙碌——那里会有新的客人，新的欢笑，会有更多人尝到这春天的味道，会有更多温暖的故事，在这小小的饭馆里继续上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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