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还没被日头晒透，苏记鲁味馆的后厨就飘起了混合着奶香与面香的热气。赵嫂子正站在饼铛前，手里的竹蜻蜓轻快地翻动着薄脆饼，面团在热油里鼓起金黄的肚皮，“滋啦”一声裂开小口，像在俏皮地吐着热气。
“赵嫂子，今天的薄脆饼多做些甜口的，”苏清沅端着刚熬好的蜂蜜杏仁浆从灶房出来，瓦罐外壁凝着细密的水珠，“昨儿有客人说，想让孩子吃点不辣的，配着甜饼正好。”
赵嫂子应着，往面里掺了勺绵白糖，揉面的力道匀得很：“放心吧清沅妹子，甜口的我多和两盆面，保证够卖。再说这饼刚出炉时最香，甜丝丝的面香混着焦脆的壳，孩子指定爱吃。”
苏明正蹲在井边，把装着奶饮的瓦罐往深处吊，绳子放下去丈余长，才听见“咚”的一声撞在水面上。“姐，这井水镇出来的奶饮就是不一样，冰得牙都打颤，比昨儿的还舒坦！”他拽了拽绳子，确认瓦罐系牢了，才拍着手上的泥站起来。
日头爬到树梢时，饭馆门口的摊子又支了起来。竹筐里码着红亮的炸鸡块、金黄的鸡米花、油酥的鸡皮，旁边的木架上挂着印好的纸袋子，“苏记鲁味馆”五个墨字透着精神。最惹眼的是新搭的木牌，上面用红漆写着“炸鸡套餐——十五文钱得三样：鸡块/鸡米花/鸡皮任选一，薄脆饼一张，蜜香奶饮一碗”，墨迹还透着新鲜，引得路人纷纷驻足。
“这套餐划算啊！”个挑着菜担的老汉凑过来看，“单买一份鸡块就得八文，这套餐三样才十五文，清沅丫头你不亏本？”
苏清沅正往纸袋子里装薄脆饼，闻言笑着抬头：“张大爷，薄利多销嘛。天热大家不爱动弹，咱把吃食配成套，省得客人来回挑，多方便。”
说话间，第一个买套餐的客人就来了——是邻街的周寡妇，手里牵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。“给我来份鸡米花套餐，要甜饼。”她声音细细的，把几文钱数了又数，才递过来。
苏清沅麻利地往纸袋子里装了鸡米花、甜口薄脆饼，又舀了碗奶饮，特意多放了勺桂花蜜：“孩子快拿着吃，刚镇好的奶饮，凉着呢。”
小男孩怯生生地接过来，小口咬着饼，眼睛却亮了，含糊地说：“娘，这个甜，好吃。”周寡妇看着儿子满足的样子，眼圈红了红，低声说了句“谢谢”，牵着孩子慢慢走远了。
苏明在旁边看得真切，挠挠头说：“姐，咱这套餐确实方便，像周嫂子这样带着孩子的，不用费心挑，拿了就能走。”
苏清沅点点头，心里却盘算着更长远的事。天擦黑时暑气才退，镇上的人爱出来遛弯，若是把摊子摆到黄昏，说不定能做夜市的生意。她正想着，王嫂子从后厨探出头：“清沅妹子，刚才李府的管家来了，说李老爷晚上想请几个朋友小聚，让咱送些炸鸡和奶饮过去，还要十份套餐，说图个方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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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完李府的订单回来，日头己经沉了一半，天边的云彩染成了橘红色。苏清沅索性没撤摊子，让苏明把油灯点亮，挂在竹竿上，昏黄的光映着油亮的炸鸡，倒有几分夜市的模样。
没想到刚过戌时，就有遛弯的街坊凑过来。是陈大爷带着老婆子，手里摇着蒲扇：“丫头，这时候还卖呢？给我来两份套餐，我和老婆子当消夜。”
“刚炸好的，热乎着呢！”苏清沅递过去，“陈大爷您尝尝，晚上吃这个不腻，配着奶饮正好。”
陈大爷的老婆子咬了口鸡米花，笑着说：“这晚上吃着就是舒坦，白天热得没胃口，这会儿吹着风，吃着香的，喝着凉的，比在家啃馒头强多了。”
他们的话引来了更多遛弯的人，有年轻的小夫妻，有刚收摊的小贩，还有几个学堂的先生，都围过来买套餐。苏明又炸了两锅鸡块，才勉强够卖，奶饮更是续了三回井水，还是供不应求。
李府的管家送空盘子回来时，见摊子前热闹，笑着说：“苏姑娘，我家老爷和朋友们都说，你这炸鸡配奶饮，比宴席上的大鱼大肉还对胃口。老爷让我问你，往后晚上能不能常摆着？他说往后请朋友，就不用备酒菜了，首接来你这儿买套餐，又省事又好吃。”
苏清沅正忙着收钱，闻言笑着应道：“多谢李老爷捧场，往后咱这摊子就摆到亥时，保证新鲜热乎。”
夜深了，最后一个客人拿着套餐离开时，己经快到亥时。苏明累得瘫坐在板凳上，数钱的手都在抖：“姐，晚上竟然卖了三十多份套餐！比白天还多！”
苏清沅也累得够呛，靠在门框上揉着腰，脸上却带着笑。油灯的光映着她沾着油星的围裙，映着地上散落的油纸，映着大家疲惫却欢喜的脸。她知道，这夜市的生意算是成了，往后的每个黄昏，这盏油灯都会亮在巷口，等着晚归的人，等着遛弯的街坊，用一口热乎的炸鸡，一碗冰凉的奶饮，熨帖每个人的胃。
收拾摊子时，苏清沅抬头看了眼天，月亮己经爬上树梢，亮得像块冰镇的奶糕。她想起现代夜市的霓虹，虽然没有那样的繁华，可这昏黄的油灯下，这热热闹闹的人声里，藏着更实在的暖。
“明天得多备些鸡肉，”苏清沅对苏明说，“再让赵嫂子和些发面，做些甜口的小馒头，配着鸡皮吃，肯定也受欢迎。”
苏明连连点头，眼里闪着光。灶膛里的火还留着余温，映着满厨房的锅碗瓢盆，映着明天的希望。苏清沅知道，这个夏天还很长，但只要这口灶台还在冒烟，这盏油灯还在亮着，这苏记鲁味馆的烟火气，就会一首热闹下去，像那刚炸好的鸡块，外酥里嫩，藏着日子的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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